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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青色之回忆 > 第26章 心如丝兮脸如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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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甯靠着那棵粗壮的香樟树,笑了足足有半分钟,笑到最后,连眼角都沁出了泪花。她一边笑,一边摆着手,那笑声,清脆、明亮,像是在干燥的冬日午后,忽然有成千上万只银铃被风吹响,悦耳得让彦宸整个人都看痴了。他那颗刚刚还在油锅里反复煎熬的心,此刻就像被这笑声浸泡过的,软得一塌糊涂。

“有那么好笑吗?”他脸上那副悲愤交加的表情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略带几分委屈的无奈。他就那么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像一只犯了错、被主人训斥完、又眼巴巴等着主人摸头安抚的大狗,眼神里满是无辜。

“好了好了,不笑了。”张甯终于直起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深吸了两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来。

那双清亮的眼眸里还残留着一层水光,波光潋滟的,看得彦宸心头又是一跳。她重新拉着他,继续沿着安静的街道向前走,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底藏不住的笑意,依旧出卖了她此刻极好的心情。

“主要是,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能把‘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还带着几分悲壮的。”

一场惊心动魄的“审判”,终于以被告人“智力有亏”为由,宣告了庭审的结束。空气中那最后一丝紧绷的弦也彻底松弛下来,只剩下冬日午后阳光的暖意,和香樟树叶散发出的、清冽又干净的香气。

“对了,说起这个,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彦宸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宁哥,你觉不觉得,今天老班的态度有点奇怪?”

“奇怪?”张甯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他不是一直都那样吗?一张严肃脸,好像全校学生都欠他钱似的。”

“不是那种奇怪,”彦宸皱起了眉头,努力组织着语言,“是另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就是他今天找我谈话的时候,那个语气,那个眼神……哎呀,怎么说呢?和蔼得跟居委会发鸡蛋的大妈似的,和蔼得让我心里直发毛。”

“他那是看你上学期期末考得不错,怕你这学期换了环境,又故态复萌了吧。”张甯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像是在分析一道再简单不过的数学题,“毕竟,这次现在理科尖子都分到这一班的,确实有不少硬茬子。”

张甯的分析合情合理,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就剖开了问题的核心。彦宸听着,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心底深处那丝若有若无的不安,却依旧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神经。

“话是这么说没错……”彦宸抓了抓后脑勺,感觉自己的表达能力遇上了瓶颈,“但你不觉得他今天特意把我留下来,又是夸我进步,又是让我向新同桌学习,这套组合拳打得有点……太刻意了吗?就好像……”他搜肠刮肚地找着合适的形容词,“就好像…,生怕自己家里那头不成器的猪,去拱了别人家那棵水灵灵的白菜似的。不对,是怕别人家的白菜,主动来拱我们家的猪?”

他自己把自己给说糊涂了,烦躁地甩了甩手:“反正就是那个意思!透着一股子‘防患于未然’的诡异感!还有洛大班长也是,神神秘秘地让我小心新同桌,你说她们是不是都知道点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幕?”

彦宸的分析并非空穴来风,张甯心里也泛起了一丝微澜,但她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她只是不紧不慢地踢着路边的一颗小石子,用一种四两拨千斤的语气,轻描淡写地将他的疑虑拨开:“能有什么内幕?无非就是新同学样貌好,家世好,成绩拔尖,是学校重点保护的‘珍稀物种’。老师和班长怕你这种‘前科累累’的坏分子,打扰人家学习呗。”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既像是在客观分析,又像是在不轻不重地刺他一下。

彦宸听了,果然立刻“嗷”了一嗓子,大呼冤枉:“我怎么就‘前科累累’了?我现在是改过自新、一心向学的好青年!师父,你可不能戴着有色眼镜看我!”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忽然松开了。张甯停下脚步,用空着的那只手,伸出食指,笃定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微微扬起下巴,用那双清亮得能照出人影的眼睛瞪着他。

那眼神里的潜台词,简直比用喇叭喊出来还清晰——

“我,不就是你最着名、最恶劣、至今还没能成功‘改过自新’的那个前科?”

彦宸瞬间就蔫了。他看着她那张写满了“你再接着辨”的脸,刚才还高涨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火。他有些扭捏地、小声地嗫喏道:“咱们……咱们这……不算。咱们,是两情相悦!革命情谊!”

“呸!”

张甯赏了他一个干脆利落的单音节,连带着一个嫌弃的白眼。但她嘴上虽然不饶人,手上的动作却很诚实,重新牵起了他那只无处安放的大手,牢牢握住。

这一个“呸”字,对彦宸而言,简直如闻仙乐。他知道,这就算是翻篇了。他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狗腿地笑着:“对对对,师父您说得对,是我觉悟不够高,没能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历史遗留问题。我检讨,我反省!”

张甯懒得理他这副贫嘴的德性,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好一会儿,张甯那清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一样,带着几分不经意的随意。

“不过说真的,”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目视前方,状似无意地问道,“我发现,你跟你那位新同桌,还挺聊得来的嘛。从见面开始一直到最后,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彦宸感觉自己背上的汗毛“噌”地一下就立起来了。

警报!一级警报!刚刚解除的危机,似乎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没有!”

彦宸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声音之大,把旁边树梢上的一只麻雀都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双手紧紧抓住张甯的肩膀,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急切与真诚,仿佛下一秒就要指天发誓。

他斩钉截铁地否认,声音大得像是在宣誓,“绝对没有!我跟她没什么好聊的!师父!我跟你才聊得来!我跟你最聊得来!纵观古今,横贯中西,没有任何人比我们更聊得来了!

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恨不得把心都剖出来自证清白的紧张模样,张甯心里那点刚刚才升起来的、若有似无的飞醋,瞬间就被巨大的、难以抑制的笑意给冲得无影无踪。

这个傻瓜。

她强忍着上扬的嘴角,故意板起脸,将目光从他那张写满了“我很乖”的脸上移开,投向远方,做出一副忆往昔峥嵘岁月的、带着几分怅然若失的模样。

“是吗?”她的声音悠悠的,像一阵捉摸不定的风,“我怎么记得,我刚被分配坐你旁边的时候,你就跟我说了……区区几句话?”

彦宸这下不干了。

他感觉自己积攒了数月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合理申诉的突破口。他松开她的肩膀,转而拉住她的手,脸上那副急于辩解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了“悲愤控诉”。

“你还说!”他的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宁哥!天地良心!那天我一共跟你说了四句话!整整四句!”他伸出四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生怕她记不清楚。

“第一句:‘你好,我叫彦宸,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满分的热情和友善,对不对?”

“第二句:‘你是张甯同学吧?你好……’,这是在确认身份,充满了对新同学的尊重,对不对?”

“第三句:‘我听说你成绩是全班最好的,我以后就向你学习了!’,表达了我想积极上进的决心,充满了对学霸的敬仰,对不对?”

“第四句,看你半天不理我,我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想和我说话啊?’,充满了卑微的、试探性的关怀,对不对?!”

他一口气说完,脸都有些涨红了,像是要把那天自己所有的心理活动都当庭复述一遍。然后,他学着她当时的样子,微微扬起下巴,眼神睥睨,用一种拽得二五八万的、欠揍的语气,总结陈词:

“然后!你就回答了我一个字!”他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地点了点空气,“还是用鼻子说的:‘嗯!’”

那一声“嗯”,被他模仿得惟妙惟肖,尾音还带着几分不耐烦的上挑,将张甯当时那副“生人勿近,学霸很高贵”的清冷模样,复刻得入木三分。

张甯再也绷不住了。

她看着他那张又委屈又好笑的脸,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这个傻瓜,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居然连他们第一次对话的内容都记得这么清楚,一字不差,甚至连标点符号都给还原出来了。

那份被珍视、被放在心尖上的感觉,像一股暖流,瞬间就将她整颗心都浸泡得又软又甜。

但女王的威严,是绝不容许被轻易挑衅的。

她飞快地收敛起笑意,眼睛微微一眯,透出危险的光。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双手抱在胸前,佯怒道:“怎么,彦宸同学,你这是学聪明了?还想跟我算旧账啊?”

那股熟悉的、冰冷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彦宸瞬间就怂了,刚刚还高涨的“维权气焰”被这一盆冷水浇得干干净净。他立刻垂下头,像一只被主人喝止了拆家行为的大狗,连耳朵都耷拉了下来,小声咕哝道:

“我哪儿敢啊……”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充满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辛酸。

紧接着,他似乎觉得光用语言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臣服”,于是又抬起头,看着张甯,用一种极其夸张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声调,惟妙惟肖地学着她当年的样子,发出了一个极其恭顺又极其委屈的单音节——

“嗯!?”

那一声拖长了、百转千回的“嗯!?”,像一根精准的逗猫棒,不偏不倚,正好搔在了张甯心里最痒的那块软肉上。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女王威严”的假面,整个人都软了下来,靠在彦宸身上,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连话都说不囫囵。

“你……你这个活宝……”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伸手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你从哪儿学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腔调?”

彦宸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自己那点“翻旧账”的小心思也烟消云散了。他任由她靠着,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标志性的、带着几分傻气和得意的笑容,心里美滋滋的。只要师父开心,别说学她说话了,学小狗叫都行。

他清了清嗓子,把刚才那副“悲愤控诉”的腔调收了起来,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而认真。他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站直,然后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其事的语气说道:

“宁哥,不开玩笑了。”

张甯见他神色突变,也收敛了笑意,眼底的波光渐渐沉淀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沉静。她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才是今天这场谈话里,最核心的部分。

彦宸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组织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前汇报。

“我有种感觉。”他的目光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刀,褪去了所有玩笑的色彩,“这个苏同学,就算不是班主任安排过来的‘重武器’,起码也是冲着我们俩来的。”

这话一出,张甯那刚刚才平复下去的嘴角,又忍不住向上勾了勾。她好笑地斜睨着他,语气里充满了调侃:“哦呦,彦宸同学,现在可了不得了,出息了!全世界都围着你转了?新来一个漂亮女同桌,也是冲着你来的!?”

“谁说是冲我了!”彦宸立刻分辩,语气急切,甚至还带着几分被误解的委屈,“我是说,冲着‘我们俩’来的!”

他特意在“我们俩”三个字上加了重音,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于野兽扞卫领地时的警惕与执拗。

看着他这副认真的模样,张甯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她脸上的戏谑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的、倾听的姿态。她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一个考官,等待着考生的论述。

“说来听听。”

得到了“女王”的许可,彦宸立刻开启了分析模式。他那平日里只会说俏皮话的脑子,此刻像是被接入了超级计算机,运转得飞快。

“第一,是老班和洛雨婷的态度。”他伸出一根手指,“就像我刚才说的,他们的反应就挺诡异的。老班的和蔼,不是鼓励,更像是一种‘安抚’和‘警告’。他那番话的潜台词,翻译过来就是:‘小子,你身边这位是重点保护文物,你给我安分点,别动歪心思,也别耽误人家发光发热’。而洛雨婷的警告就更直接了。她那个人,八面玲珑,从来不得罪人,如果不是事情严重到一定程度,她绝不会冒着得罪新同学的风险,来给我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提醒。真有那么大的必要吗?总觉得这事挺别扭的…”

张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但那双清亮的眼眸里,已经掠过了一丝赞许。这种与人设不符的抽离感,也让她心底埋下一个暗影。

彦宸见她没有反驳,胆子更大了,继续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彦宸见她没有反驳,胆子更大了,继续伸出第二根手指,“这刚给我换走一个绝世大美人,转眼又给我安排一个贵胄千金小姐。我是走了桃花运了吗?”

张甯听着他一边不动声色地拍着自己的马屁,一边又毫不避讳地夸赞着别人的容貌,眼角不轻不重地斜了他一下,那眼神里带着一丝“算你识相”的满意,和一丝“你胆子不小”的警告。不过这一次,她罕见地没有出言打断他这近乎于妄想的自我膨胀。

彦宸没等到预想中的吐槽,反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深刻的自我怀疑与自我肯定的漩涡之中,他拧着眉,像是真的在思考一个严肃的哲学问题:“按说,我没有这么讨老天爷喜欢啊?难道是我上学期期末扶老奶奶过马路积的德,这学期开始集中兑现了?”他喃喃自语,随即又自己推翻了这个结论,“不对,老天爷要真疼我,就不该把你从我身边调走。所以这事儿,绝对不是什么‘天降鸿福’,更像是个‘天降考验’,甚至是‘天降陷阱’!”

他的语气重新变得笃定。这番绕来绕去的逻辑,最终还是把他自己绕回了正确的轨道上。

“第三,这个苏同学的人设也太‘恰恰好’了!”他伸出第三根手指,神情变得无比严肃,“她身上那些所有人都挑不出错的优点——美貌、温柔、博学、善解人意,简直就像是……根据某种需求,被精确计算和定制出来的一样。她今天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设计的。那是一套组合拳,招招都冲着我来的。”

“先说‘情书’。”他看着张甯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用那种看似温柔、实则公开处刑的方式提出来?她可以直接问我,也可以私下找我,但她偏不。她就是要在一个所有人都看着的场合,抛出一个能瞬间引爆全场八卦的炸弹。这一招,一石三鸟。”

“其一,她成功地在所有人面前,给我贴上了一个‘似乎追求过她’的标签。虽然她立刻说知道我是代笔,但是‘情书’这两个字一出来,这个印象就种下了。这等于是在无形中,宣告了我们之间有过一段‘过去’,有一种微妙的联系。”

“其二,她用知道我是‘代写’这个由头,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宽容大度、善解人意的完美形象。你看,她没有生气,没有指责,甚至还体贴地为我找好了台阶。这份从容,瞬间就让她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也让她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而我,就成了一个需要被她‘原谅’和‘体谅’的、理亏的一方。”

“其三,也是最狠的一点,”彦宸的目光沉了下来,“她这话一说出来,就在你心里埋下一根刺。就算你清楚内情,但那种‘你的男人曾经给我写过情书’的宣示,本身就是一种挑衅。她要的,就是你心里那瞬间的不舒服。”

他说到这里,张甯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她迅速地抬眼扫过彦宸,这个分析,几乎是复刻了她当时心中一闪而过的、最真实的感受。她不禁在心里暗忖,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傻瓜,在某些事情上的直觉和洞察力,竟然敏锐到可怕的地步。到底是那个苏星瑶可怕,还是眼前这个将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大狗”更可怕一点?

“然后,是那首《锦瑟》。”彦宸的声音愈发低沉,“师父,我得承认,那一瞬间,我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你信不信,如果今天你不在场,如果我不是对你绝无二心,我可能会真的觉得,这个苏星瑶,是我的‘知音’。”

他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那一瞬间的动摇,眼神坦诚得没有一丝杂质。

“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喜欢古典文学,就给我分配一个温婉的古典美人,我喜欢诗词,就给我安排一首《锦瑟》?这种可能性的概率得有多小?这根本不是巧合,这是‘精准投喂’。她事先一定做足了功课,知道我的兴趣点在哪里。这首诗,就是她扔出来的、最华丽的鱼饵。”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胸中的浊气全部吐出。

“她的目的,根本不是跟我‘对诗’,而是要向你展示一种‘精神共鸣’。她要让你看到,也让我感觉到,在某个领域,她比你‘更懂’我。这是在攻击我们关系最核心的基础。她想在我心里种下一颗种子,让我产生一种‘或许,连张甯都未必能……’的念头。师父,你明白吗?这种从精神层面发起的进攻,比一百个咋咋呼呼的女生加起来都可怕。她不是要对我动手,她是要让我……自己走过去。”

一番话说完,彦宸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看着张甯,等待着她的审判。他把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一瞬间几乎要动摇的想法,赤裸裸地剖开,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长久的沉默。

张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眸,此刻深得像一口古井,倒映着他那张写满了认真与警惕的脸。她没有说话,但彦宸能感觉到,她周身那股懒洋洋的、带着几分疏离的气场,正在一点一点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唤醒的、如同猎豹般的专注与审慎。

她的心,在彦宸剖析完最后一个字时,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了两下。

这家伙,一认真起来,脑子好使得可怕!

他刚才那番丝丝入扣的分析,几乎是原封不动地复刻了她自己心中的所有疑虑和判断,甚至……比她想得更深,更透彻。尤其当他坦然说出“我可能会真的觉得,这个苏星瑶,是我的‘知音’”时,张甯感觉到了一种近乎于战栗的震撼。那不是心虚,而是一种极致的坦诚,一种将自己最危险的念头都毫不设防地交到她手里的、绝对的信任。

可是……

他那副“我已看穿一切”的,让她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心安,同时也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想要打压他这嚣张气焰的冲动。这个自我意识过剩的家伙,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了一边嘴角,那笑容里带着七分戏谑,三分危险。她抱着手臂,像个饶有兴致的考官,用一种极尽嘲讽的语气,慢悠悠地开了口:

“福尔摩宸,”她好笑地斜睨着他,语气里充满了慵懒的、致命的调侃,“这是你的推理,还是你的……全世界都以你为中心的幻梦?”

彦宸没有被她的话激怒,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进入“委屈大狗”模式。他只是认真地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他一字一句地回答,声音低沉而清晰:

“这是我作为男人的……”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然后掷地有声地吐出了最后两个字。

“直觉!”

“啊!!!”

一声惨叫划破了街道的宁静,紧接着,是“啪”的一声脆响。彦宸的后脑勺,又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爱心体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