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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残梅泣血藏旧事 双剑合璧破迷魂

望梅亭的积雪被血染成斑驳的红,沈青衫的尸首倒在亭柱旁,判官笔从僵硬的指间滑落,笔杆上 “腊梅映雪” 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柳如眉扶着亭柱喘息,月白僧袍下渗出的血将雪地洇出朵诡异的梅,她望着沈青衫的尸身,瞎了的左眼中竟滚出滴浑浊的泪,砸在冰冷的石板上。

“柳楼主,你……” 石惊弦握紧离火剑,剑穗上的红绸缠着片带血的梅瓣 —— 那是从柳如眉肩头落下的。他想问沈青衫临终的契丹语是什么意思,想问她为何对镇国佩反应剧烈,话到嘴边却化作沉默。有些伤口,揭开时比刀剑更痛。

柳如眉抬手拭去泪,软鞭在掌心转了个圈,鞭梢扫过沈青衫的尸身:“这人原是辽人皇太弟耶律重元的私生子,当年耶律洪基篡位,他逃到南朝,混进岳元帅麾下当细作。” 她声音发哑,“我早该认出他的,他耳后那颗朱砂痣,与耶律重元一模一样。”

苏晚晴突然 “啊” 了一声,暖玉剑指向沈青衫的靴筒:“你们看!”

石惊弦俯身抽出靴中物,竟是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契丹文的 “骨兰教” 三字,令牌边缘嵌着粒鸽卵大的夜明珠 —— 正是柳如眉信中说的 “三潭印月” 标记。

“辽人把粮草藏在西湖三潭的石塔下。” 柳如眉眼中闪过厉色,“骨兰教的人今夜子时会用夜明珠引辽兵取粮,咱们必须在那之前截住他们。”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捂住胸口的手沁出鲜血,“只是我这伤……”

“我去!” 石惊弦与苏晚晴异口同声,说完又相视一笑。石惊弦摸出发间那朵干腊梅,簪在苏晚晴鬓边,“你带柳楼主去灵隐寺找无相大师疗伤,我去三潭截粮。”

“不行!” 苏晚晴按住他的手,掌心的并蒂莲玉佩与他的贴在一起,“《孙子兵法》说‘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截粮需速,咱们得兵分三路 —— 我去报信,请岳家军埋伏;你去三潭伺机而动;柳楼主……”

“我带梅影楼的人去牵制骨兰教外围。” 柳如眉接话,软鞭在亭柱上一缠,竟借力站直了,“我的‘落梅阵’对付小股敌人,还是够用的。” 她从怀中摸出个锦囊递给石惊弦,“这里面是三潭的机关图,辽人在石塔下布了‘八门颠倒阵’,按图走‘生门’方能破。”

石惊弦接过锦囊时,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老茧 —— 那是常年握鞭磨出的,纵横交错,像幅无声的地图,刻满了十年隐忍的痕迹。他突然想起母亲的襦裙,想起柳如眉倒在梅庄的模样,喉结滚动:“万事小心。”

柳如眉笑了,左眼角的疤痕在月光下柔和了许多:“你娘当年总说,石家的小子最是护短。去吧,别让她在天上等急了。”

西湖的夜雾比梅庄更浓,三潭印月的石塔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三头蛰伏的巨兽。石惊弦伏在断桥上,离火剑的赤芒被他用内力收敛,只在剑鞘边缘泛着层淡光。锦囊里的机关图在掌中发烫,八门颠倒阵的生门标注在北塔第三层,却用朱笔写着 “慎防镜影”—— 显然是柳如眉后来添的。

子时的梆子声刚过,雾中传来划船声。石惊弦屏息望去,见五艘乌篷船泊在石塔下,船头立着名穿黑袍的女子,面蒙黑纱,手中托着个锦盒,正是骨兰教圣女!她身后跟着十二名教徒,每人手中都提着盏羊角灯,灯光透过灯罩上的契丹文,在湖面投下诡异的光影。

“开启生门。” 圣女的声音像淬了冰,锦盒打开,夜明珠的光芒刺破浓雾,照向北塔底层的石门。石门上的八卦图案开始转动,生门的光晕越来越亮,竟与石惊弦怀中的离火剑产生共鸣。

石惊弦按捺住冲动,想起柳如眉的话 —— 八门颠倒阵的厉害不在机关,而在 “镜影”。他借着夜明珠的光细看,果然见石门内侧嵌着层薄薄的琉璃,反射着周围的树影,稍不留意就会误认方位。

“坤卦?厚德载物!” 他突然低喝,离火剑贴着湖面划出道弧线,剑气激起丈高水墙,正好挡住教徒的视线。同时足尖点水,身形如 “巽卦?风过无痕”,悄无声息落在北塔第二层。

教徒们被水墙惊得大乱,圣女却异常镇定,黑纱下的眼睛死死盯着石塔:“放‘骨兰蜂’!”

十二名教徒同时掀开灯笼,无数只翅膀泛着蓝光的毒蜂嗡嗡飞出,循着活人的气息扑向石塔。石惊弦早有准备,离火剑在身前划出火圈,毒蜂遇火纷纷坠湖,却见湖面上的水墙突然映出道与他一模一样的影子,手持离火剑,竟从背后刺来!

“镜影!” 石惊弦心头一凛,旋身避开的同时,离火剑反撩 —— 剑尖穿过影子的瞬间,北塔第三层传来声闷响,显然是机关被触动了。他这才明白,所谓镜影,原是与阵法相连的傀儡,能模仿闯入者的招式。

圣女在塔下冷笑:“石惊弦,柳如眉没告诉你,这镜影是用你娘的发丝炼的吗?你伤它一分,就等于伤你娘一分!”

石惊弦如遭雷击,离火剑险些脱手。那傀儡的眼神、握剑的姿势,竟真有几分母亲的影子 —— 当年母亲失踪时,青丝正是这般长度。他强忍心头剧痛,剑势却不由自主地滞涩,被镜影抓住破绽,剑尖擦着他的肩头划过,带起串血珠。

“弦哥!” 雾中突然传来苏晚晴的声音,暖玉剑的莹光如流星般窜至,剑尖直刺镜影后心,“别信她的!这是骨兰教的‘摄魂术’!”

镜影被暖玉剑刺中,动作一滞,化作滩黑水。石惊弦这才回过神,见苏晚晴鬓边的腊梅沾着露水,显然是刚从灵隐寺赶来:“你怎么来了?”

“柳楼主说你性子太犟,怕你中圈套。” 苏晚晴的暖玉剑与他的离火剑交击,“岳家军已在南岸布防,就等咱们信号。” 她突然踮脚,往他肩头的伤口撒了把药粉,“这是无相大师给的金疮药,比你的护心散管用。”

石塔下的圣女见镜影被破,突然亲自跃上北塔,黑袍展开如蝙蝠翼:“既然来了,就留下陪我儿吧!” 她指尖弹出三枚毒针,却不是射向两人,而是钉在生门的琉璃镜上。

琉璃镜突然碎裂,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竟坐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双目无神,脖颈上戴着骨兰教的 “锁魂链”—— 正是圣女的儿子!

“他被喂了‘子母蛊’,母蛊在我身上。” 圣女抚摸着暗格的木栏,声音竟有几分温柔,“你们杀了我,他也活不成。”

石惊弦与苏晚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离火剑与暖玉剑同时收起锋芒,石惊弦沉声道:“放了他,我让你带粮草走。”

圣女狂笑起来,黑纱被风吹落,露出张与柳如眉有三分相似的脸:“你以为我不知道?柳如眉的人已经烧了粮草,你们要的,不过是我儿子身上的‘子蛊’解药!” 她突然从怀中掏出个瓷瓶,“想要解药,用石惊弦的血来换!”

苏晚晴的暖玉剑陡然出鞘:“你做梦!”

“那就同归于尽!” 圣女猛地捏碎瓷瓶,少年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周身泛起红光 —— 竟是要引爆子蛊!

千钧一发之际,石惊弦突然想起柳如眉锦囊里的最后一句:“北塔顶层有‘镇魂钟’,钟声可克蛊。” 他拽着苏晚晴冲向顶层,离火剑劈开拦路的教徒,“你去敲钟,我来护你!”

圣女见状疯了般追来,手中短刃化作 “艮卦?山崩”,招招狠辣。石惊弦离火剑舞出 “离卦?燎原”,赤焰如墙挡住攻势,却见圣女突然从袖中甩出条软鞭,鞭法竟与柳如眉的 “落梅千丝” 有七分相似!

“你是柳如眉的妹妹?” 石惊弦惊道,剑势一乱。

圣女的短刃趁机刺来,却被苏晚晴的暖玉剑格开。顶层的镇魂钟在月光下泛着青铜色,苏晚晴抓住钟锤,用尽全身力气撞向钟身。

“铛 ——” 钟声穿透浓雾,少年身上的红光突然黯淡,圣女也捂着心口后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不可能…… 这钟怎么会……”

石惊弦趁机剑指她咽喉:“柳如眉早就料到你会来,这钟是她请无相大师开光的。”

圣女望着石惊弦肩头的血迹,突然惨笑:“她终究是护着你们…… 也好,这孽债,早该了了。” 她突然夺过苏晚晴手中的钟锤,狠狠砸向自己的天灵盖。

临死前,她望着北塔的方向,喃喃道:“姐姐,我不恨你了……”

镇魂钟的余音在湖面回荡,石惊弦看着圣女的尸首,突然明白柳如眉左眼中的泪为何而流。他抬头望向灵隐寺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在雾中闪烁,像极了柳如眉软鞭上的银穗。

苏晚晴握住他的手,掌心的玉佩还带着钟鸣的震颤:“弦哥,你看。”

石惊弦低头,见圣女的黑袍里掉出半块玉佩,与柳如眉给的梅影楼令牌拼在一起,正好组成朵完整的腊梅。玉佩背面刻着行小字:“骨兰教坛主,乃辽人皇侄。”

雾中的三潭石塔在钟声里静默矗立,仿佛在诉说着柳家姐妹被命运捉弄的一生。而石惊弦知道,这半块玉佩背后,定还藏着更深的秘密 —— 关于柳如眉,关于母亲,关于那尚未了结的血海深仇。

夜风掠过湖面,将离火剑的赤焰吹得忽明忽暗,像极了望梅亭下,那朵泣血的残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