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不甘,丁青轰然倒地,体温随鲜血渐渐消逝。
……
“这次折了三名警察,你不能再待在高丽了。”
趁黑龙帮处理残局,李文航走到张谦身边低语。
“没什么大不了,先回国避风头,等事态平息再回来。”
张谦丢下匕首,用脚踢了踢地上李子成的。
“这就是你要找的仇人?”
“丁青那边时间太紧,只能便宜他们了。”
李文航推了推眼镜,从怀中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张谦。
“这是李仲久的联系方式,但我得提醒你,此人不可轻信。若你愿意,可以把高丽的资产变现,带人来港岛找我。”
张谦拿起名片,嘴角一勾:“就一张李仲久的卡片?说想叫我去港岛找你,可这也太没诚意了吧。”
李文航先是一怔,随后放声大笑。
“你弄错了。在港岛想找我,哪需要名片这种玩意。只要你踏上那边,随便抓个街边混的,报上‘和义安’三个字,他们自然就会带你找到我。”
说完,李文航一扬手,领着小弟转身离去。
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张谦歪了歪嘴角。
“真有这么玄?被你这一讲,我还真有点想去亲眼看看了。”
中午十二点。
补眠刚醒的李文航被阿夜轻轻叫起身。
他一边打哈欠一边坐起来,阿夜替他揉着肩膀,低声说:“三叔公知道你从高丽回来,特地打电话来了。”
“怎么不喊我接?”
“他不让,说他没脸见你,就托我传句话,说他错了。”
李文航听完,半晌没作声。
高丽的事虽然结束了,他心里却始终沉甸甸的。
细威——那个一路跟他混的兄弟,终究还是永远留在了异国。
该怪三叔公瞒着自己,私下派细威一个人去高丽吗?
要说心里没疙瘩,那是骗人的;可真要追究,李文航又狠不下心。
细威跟他的时间虽不长,却是三叔公一手养大的。他愿意为了三叔公瞒着自己跑这一趟,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不是背叛,是情义之间的取舍。
而作为老大,李文航能做的,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
“帮我回个电话给三叔公,说过两天我去上柱香。”
“好。”
阿夜应下,服侍李文航换好衣服。
重新打起精神,李文航下楼进了客厅。
林耀东坐在沙发上,刘海柱和绵正鹤靠墙闲聊,太乙大大咧咧地把脚跷在茶几上,仍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只有月仔丝毫不敢放松,不停检查虎组的岗哨。
见李文航下楼,林耀东立马起身,刘海柱和绵正鹤也停了闲聊,月仔挺直腰板。唯独太乙还是那副德性,李文航看得直摇头。
“都坐。耀东,说说现在什么情况。”
李文航走到沙发前,拍开太乙跷在茶几上的腿,开口问。
太乙不情愿地放下脚,林耀东则认真汇报起来:
“蚕食计划挺顺。猪仔武和大佬棠拿下了深井,骆天虹和洪仁会同东英把三联赶出了油麻地,锦田那边,靓妖隗和中兴联手,和记也被清出去了。”
听完,李文航微微点头,脸上不见喜色。
这些本就在意料之中。只要手下按他交代的做,地盘扩张是水到渠成。此刻他真正在意的,还是洪兴和分部那场恶斗。
林耀东懂李文航的心思,所以简单说完蚕食进展后,就直接切入重点:“航哥,从表面看,分部确实势头很猛。洪兴的火炭和大天二都输给了车宝山,连铜锣湾的靓仔南亲自出马,也被太子挡了回去。”
“现在分部已经打进小港岛,战火烧到了铜锣湾。要不是太子守在尖沙咀不再往前推,加上靓仔南新收的几个小弟够拼,洪兴恐怕更惨。”
“新收的小弟?叫什么?”听靓仔南收了新人,李文航来了兴趣。
论头脑和身手,靓仔南或许有人不服,但在看人这方面,他一向准得很,这是公认的。
山鸡、大天二、火炭,以及被李文航招揽的小马与关公,都曾是靓仔南的门下。就算不算未正式入门的灰狗,已有火炭、大天二这种揸fit人级的头目,更有山鸡这样的一堂堂主,再加上小马、关公等悍将。
靓仔南后来被蒋天生看中、接掌洪兴龙头,并非毫无缘由。
因此,当林耀东提起靓仔南新收的门生,李文航格外警惕。
林耀东稍作回想,边数边说:“除了细杰和迪文,近期冒起的还有、拳头、世贸仔、火山、尹仔、王博仁……”
“王博仁?!”
一听这名字,李文航怔住。
他惊讶并非因王博仁本人,而是因为他的师父。
旁人或许不知,李文航却清楚,王博仁的师父是声名赫赫的立花正仁。
火石洲大战后,立花便从港岛江湖隐退。
李文航本以为,因自己与东英的冲突,九妹得以保全,立花救下大东后,应携九妹远走逍遥,没料到竟仍教出了王博仁……
这小子有点棘手。
万一不慎把他弄死,就等于被立花正仁盯上。
暗黑之门第四号杀手,昔日全港唯一双花红棍,人脉广布。
一旦招惹,麻烦不断。
只是,王博仁本该是大天二的门生,怎么去了靓仔南那边?
压下心中疑问,李文航反问林耀东:
“你刚才说从战绩看分部全面占优,这话怎讲?”
林耀东压低嗓门,凑近李文航耳边,正色道:“航哥,还记得排名战的事吗?外面有传言,说分部当初提议办排名战,是因车宝山向新上任的警署一哥蔡元祺承诺,一年内平息全港江湖纷争。”
“但现在洪兴和分部打得不可开交,其他社团也乱作一团,车宝山未能兑现承诺,一哥不满,开始有意打压分部,导致他们财政吃紧。如今分部的马仔出工只能领半薪,很多人不愿再打。”
果然还是老问题。
李文航心中了然,忽然想起林耀东提到一个耳熟的名字,还未开口问,林耀东又接着说道:
“航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之前没来得及说,但我感觉这和分部撑不久、受压制有关。”
“什么事?”李文航挑眉。
“昨天白天,东英的大东来找过你,说有合作要当面谈。”
“大东?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李文航略显意外,但最终还是点头。
“好,你通知他,要见就现在过来。”
“李先生,好久不见。”
“客套不必,坐。”
黄昏时分,大东接到林耀东消息,即刻驱车赶至屏山别墅。
简单寒暄两句,大东落座,李文航端起茶杯,轻声开口。
“听耀东说你想谈合作,具体内容是什么?”
李文航直截了当,毫不迂回。
见他如此干脆,大东也直言不讳:“洪兴和分部已打了半个月,眼看就要见分晓。我这次来,是想请李先生与东英联手,一起押洪兴赢。”
“押注?”
李文航挑眉轻笑:“怎么个押法?”
大东面色平静,沉稳答道:“不瞒你说,洪兴与分部这一战,结果已定。分部被警署紧盯,财政崩盘,既无法速胜,也打不了持久战。”
“按照目前情况发展,分部最多坚持两个月必输无疑。与其坐视洪兴独吞好处,不如我们提前选择洪赢阵营,联合其他势力一同对付分部。将来分配利益时,我们也能掌握更多话语权。”
大东说完这番话,李文航只是轻抿茶水,淡淡应了声“哦”,便不再开口。
这反应让大东倍感困惑。
李文航究竟是何打算?
这个计划明明无懈可击。先前他与三联、蓝鲸两家商议时,对方都立即表示赞同。怎么到了李文航这里,反而如此冷淡?
大东按捺住心中疑问,静候答复。
李文航放下茶杯,看着满脸不解的大东,含笑摆手。
“你认为分部会输,我却觉得未必。况且我向来不喜赌博,合作押注之事就此作罢。还有其他事情吗?”
大东仍在思索李文航拒绝的缘由,被突然一问,下意识摇了摇头。
“那就不多留你了。耀东,送客。”
没有多余解释,李文航直接下达送客令。
大东虽满腹疑云,但在林耀东的“送客”声中,也只能起身告辞。
返回东英堡途中,大东心不在焉地驾着车,反复推敲。
可无论怎么思考,他都无法理解问题出在哪里,更不明白李文航为何拒绝。
不仅大东想不通,连林耀东也揣摩不透李文航的心思。送走大东后,他回到客厅忍不住发问:
“航哥,大东的提议相当可行,我们为何要拒绝?”
李文航靠在沙发上,笑着反问:“你想不明白?”
林耀东老实摇头。
“刚才大东提到。我问你,押宝怎么才能获利最多?”
“自然是 越高,赚得就越……”
林耀东话说到一半,突然震惊地望向李文航。
“航哥,你该不会是想押注分部吧?这......这能成吗?”
“有何不可?我觉得分部很不错。比起整天应付蒋天生那个老狐狸,和蒋天养这种直性子打交道更省心。趁此机会让洪兴出局,由蒋天养接手洪兴的招牌,对我们更为有利。”
李文航说得云淡风轻,林耀东却仍心存疑虑。
“从长远来看,让有勇无谋的蒋天养执掌洪兴确实对我们有益。但正如大东所说,分部已被警署高层紧盯,资金链即将断裂,他们根本斗不过洪兴啊!”
“大东认定分部会输,因为他代表东英;我说能赢,是因为我代表整个和义安!分部缺资金,我就提供资金;缺人手,我就增派人手。”
李文航取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又随意补充道:
“还有啊耀东,刚才的问题你答错了。押宝不是 越高赚得越多,而是能操纵胜负的庄家,才是最大赢家。”
“啪嗒。”
他点燃香烟,深吸一口。林耀东坐在沙发上,反复品味这番话,怔怔出神。
李文航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
“好了,别发呆。还有件事要你去办。”
林耀东回过神:“什么事?”
“替我联系车宝山,就说我有生意要谈!”
......
尖沙咀,太子拳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