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发生的舆论影响先不说。”
孟佳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这个我会处理好的。”
她顿了顿，视线从王志强那张已经惨白的脸上移开，扫过在座的每一个法务部员工。
“咱们先说一下劳动法。”
这句话一出，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审判，现在才开始。
孟佳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那是一本崭新的《劳动法》合集。
她翻开其中一页，用笔尖点了点某个条款。
“《劳动法》第四十一条规定，用人单位由于生产经营需要，经与工会和劳动者协商后可以延长工作时间，一般每日不得超过一小时；因特殊原因需要延长工作时间的，在保障劳动者身体健康的条件下延长工作时间每日不得超过三小时，但是每月不得超过三十六小时。”
她抬起头，看向王志强。
“王总，请问您昨天凌晨两点，要求我们的同事立刻工作，这算不算延长工作时间？”
王志强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我……那是因为情况紧急……”
“情况紧急？”
孟佳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静。
“那请问王总，您所谓的情况紧急，是指公司面临重大财产损失？还是有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还是说，仅仅是因为您个人的工作失误，需要有人来给您擦屁股？”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却像一把刀，精准地扎进了王志强的心脏。
会议室里，有人憋不住，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
王志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孟佳！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是集团的副总！你一个部门总监，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孟佳没有被他的咆哮吓到，她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发泄完。
然后，她翻开了另一页。
“《劳动法》第九十六条规定，用人单位有下列侵害劳动者合法权益情形之一的，由劳动行政部门责令支付劳动者的工资报酬、经济补偿，并可以责令支付赔偿金：强迫劳动者延长工作时间的。”
她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
“王总，您昨天凌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强迫劳动者延长工作时间。”
“这不仅违反了《劳动法》，更是对员工人格的侮辱。”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冷。
“您在电话里，对我们的同事说了什么？”
“喂你妈死了吗你被开除了……”
每一句话，她都说得极慢，极清晰。
“这些话，是一个集团副总，应该对自己的下属说的吗？”
王志强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他想反驳，想咆哮，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赶出去。
但他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孟佳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他确实说了那些话。
他确实做了那些事。
而现在，这些事，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条一条地列了出来。
孟佳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她继续翻开下一页。
“《劳动合同法》第三十八条规定，用人单位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劳动者可以解除劳动合同：未按照劳动合同约定提供劳动保护或者劳动条件的；未及时足额支付劳动报酬的；未依法为劳动者缴纳社会保险费的；用人单位的规章制度违反法律、法规的规定，损害劳动者权益的；因本法第二十六条第一款规定的情形致使劳动合同无效的；法律、行政法规规定劳动者可以解除劳动合同的其他情形。”
她放下文件，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王总，您的行为，已经严重损害了劳动者的权益。”
“按照法律规定，我们的同事，完全有权利解除劳动合同，并要求公司支付经济补偿金。”
“而您，作为集团的副总，不仅没有维护公司的利益，反而用自己的行为，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法律风险。”
她的声音，越来越冷。
“请问王总，您这么做，对得起公司的信任吗？”
王志强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接近透明的，濒死的灰败。
他终于明白了。
孟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
她要用法律，把他钉死在这里。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法务部员工，都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能感觉到，这场审判，还没有结束。
孟佳拿起手机，点开了一个录音文件。
“王总，您昨天凌晨的电话，我们的同事全程录音了。”
“这是证据。”
她按下播放键。
“喂你妈！刚才干什么去了！死了吗！”
“老子给你打电话是你的荣幸！你他妈敢不接？！”
“你叫刘华强是吧？我告诉你，你被开除了！明天就给老子卷铺盖滚蛋！”
王志强那暴戾的，充满脏话的咆哮，从手机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脏上。
会议室里，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虽然听孟佳描述过，但真正听到录音，那种冲击力，是完全不同的。
这哪里是一个集团副总应该有的样子？
这简直就是一个市井无赖！
孟佳关掉录音，看向王志强。
“王总，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志强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了。
孟佳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
“王总，我现在正式通知您。”
“法务部，将会就您昨天凌晨的行为，向集团人力资源部提交一份正式的投诉报告。”
“报告内容包括：违反《劳动法》、违反《劳动合同法》、违反公司规章制度、侮辱员工人格、滥用职权。”
“同时，我们会将所有的证据，包括录音、通话记录、证人证言，一并提交。”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至于集团会如何处理您，那就不是我们法务部的事了。”
说完，她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今天的会，到此结束。”
“大家散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