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男孩憋不住了。
“我爷爷也是当兵的！在队里待了三十年！”
大家一听，纷纷侧目。
这时，上课铃“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全班瞬间安静，迅速回到座位，翻开课本，一个个低着头。
一节课眨眼就过去。
等到下课铃一响，孩子们呼啦啦全扑向教室门口。
杉杉动作最快。
她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爸爸！”
她嗖一下扑进凌安勋怀里。
“爸爸，你今天不是让四叔来接我吗？怎么自己来了？”
凌安勋低头看着她。
“临时把会推了，就想着来接你。高不高兴？”
他说着，自然地环紧女儿，目光却下意识往人群里扫了一圈。
“当然高兴啦！”
杉杉笑得眉眼弯弯，“啪”一下亲在他左边的脸颊上。
“刚才在教室，我一看到你，全班都惊呆了！他们说你比超人还厉害！班长还说，你是现实版的钢铁侠！”
她两只小手捧住凌安勋的脸，小拇指甚至还勾了勾他的耳朵。
“爸，你简直给我涨足了面子！他们都说，自己爸爸跟你一比，就是萤火虫比太阳！一点光都没有！我可骄傲了！今天所有人都围着我问东问西，我都快成小明星了！”
凌安勋听着。
他实在憋不住了，最后干脆把脸埋进女儿软乎乎的肩膀里，整个人笑得微微发抖。
杉杉歪着头看他，不太懂他到底在笑什么。
明明她说的是实话啊！
“爸爸，别笑了，我们回家吧。”
她搂紧了他的脖子。
谁都没发现，在教室后头的老槐树底下，悄悄地蹲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身影缩成一团，背靠着粗糙的树皮，肩膀微微颤抖。
曹佳佳死死咬着下唇，眼睛死死盯着教室门口。
她从来没想到，原来一个父亲，真的可以那样温柔地对待自己的孩子。
而她曹佳佳，却连一次这样的拥抱都不敢奢望。
再想起最近这些日子，老爸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她每次放学，他都站在校门口最偏僻的角落，等她自己走过去。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男人，不是亲生父亲，却能这样宠溺另一个女孩？
他不是她爸爸，可他给她的温暖，比她父亲给的还多！
而她呢？
她一言不发地跟着老爸走，甚至连他的车后座都懒得坐。
曹大强更没心思理她。
他拧动车把，跨上那辆旧得掉漆的自行车。
从自行车上下来时，曹佳佳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她站在院子门口，盯着那扇斑驳的铁门，脑子里却浮现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别人家的孩子，坐在爸爸新买的轿车里，吃着零食。
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补了又补的旧布鞋，心里一阵刺痛。
为什么？
为什么我爸连一辆小汽车都买不起？
她看都不看桌上那碗冷掉的晚饭，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冲进房间。
“曹佳佳！吃饭！你这是什么态度？”
刘英子猛地从饭桌边站起来，脸色一沉，伸手就要去拉门。
可就在她刚要迈步的瞬间，女儿从门缝里射来的那一道眼神。
她被那目光钉在原地，手指僵在半空。
刘英子从未见过曹佳佳用这种眼神看她。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好像已经不是她亲手养大的那个曹佳佳了。
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她嘴唇微微颤抖。
“她……到底怎么了？”
“还能咋地？不就是看别人家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嫌我们当爸妈的没本事，心里不平衡呗。”
曹大强在一边低着头扒着饭。
刘英子一听这话，立刻火冒三丈。
“这怪谁？我就说了，那所重点小学离家远，学费贵，根本不是我们这种人家能上的！可你偏不听，非得砸锅卖铁送她去！现在看看，孩子变成什么样了？心野了，脾气大了，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好好好，全怪我。”
曹大强放下碗，冷着脸把筷子一撂。
“你倒忘了，当初是谁天天提着点心盒，跑校长办公室，低声下气求人收留的？是谁逢年过节往老师家送礼，就差跪着磕头了？你说不适合，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刘英子被他这话堵得一口气上不来，脸色涨得通红。
她手指颤抖地指着曹大强，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吵越凶。
曹佳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面。
她心里烦得厉害，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谁也别看见她。
可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隔壁的凌家，其实也正面临着自己的难处。
最近上头风声越来越紧，局势复杂多变，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
凌振康虽然早已退居二线，不再参与具体事务，但他曾经的身份地位依旧令人忌惮。
更关键的是，他的儿孙如今仍在队伍，牵一发而动全身。
正因如此，不少双眼睛正盯着凌家，等着看他们的态度。
“老领导身子骨一直不行，最近又住院了，情况很不好。医生们轮番诊治，几次都差点抢救不过来，说是束手无策……要不，让杉杉去看看？”
凌安涛在队里干文书多年，最懂人情世故。
可他侄子听完，立刻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
“现在是什么时候？这种节骨眼上，别说杉杉有没有那个本事，就算她真能治好，那又如何？沾上了就是祸！治好了，别人会怀疑她是不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手段，背后有没有人指使；治不好呢？那黑锅可就得她一个小孩儿背！她才多大？经得起这样的风浪吗？”
“说得对，真不能碰。”
旁边另一位亲戚也点头附和。
“这事太悬了。一步走错，就可能万劫不复。一不留神，她就成了别人眼里用来打击凌家的靶子，拿她开刀都未必有人替她说话。”
这番对话，恰好被在厨房里洗水果的杉杉听见了。
她慢慢放下果盘，转身走出厨房。
“大伯，那个老爷爷……是好人吗？要是他是好人，杉杉可以帮他看病的。我最近学了些医术，说不定能有用。”
“小孩儿别插嘴！”
凌安勋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几步跨过去，一把将杉杉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她房间走。
房间里没有人敢反驳他。
凌安勋在家中向来威严，说一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