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浪心头掠过一丝茫然,陈美悦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那些事”,究竟指的是哪一桩?
不过他面上不动声色,反正无论是哪一桩,此刻深究都毫无意义。
他娴熟地将话题引开,言语间,最关心的仍是华玲茳体内癌细胞的抑制情况。
经他提醒,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后知后觉地确认了这一惊人事实——癌细胞的活动确实被某种力量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然而,究竟是哪几味药材在体内上演了这场神奇的“化学围剿”,依旧是一团迷雾,亟待抽丝剥茧的研究。
车队无声滑入研究所院落。
这地方与徐浪的关联被刻意模糊,因此得以在媒体的喧嚣外保全了一份难得的清静。
门口值守的安保是个面色黝黑的汉子。
一见徐浪,眼眶瞬间就红了,一个箭步冲上来,声音带着哽咽:
“老板!俺……俺替江陵河边的老少爷们谢谢您!”
“要不是您上次力排众议加固了河堤,俺家那几亩保命田,还有俺的老屋,这会儿肯定又泡在洪水里了!”
他情绪激动,膝盖一弯竟有下跪的架势。
徐浪眼疾手快,连忙伸手牢牢托住他的胳膊,掌心传来对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力量。
“快别这样,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他温言安抚了好几句,看着对方情绪渐渐平复,这才暗松一口气,转身踏入研究所大门。
研究所内果然如陈美悦所说,空旷冷清。
各种精密仪器闪烁着幽冷的指示灯,对初来乍到的徐轻璃和徐轻水而言,充满了新奇的诱惑。
两个小丫头瞪大了眼睛,像是闯进了藏宝洞。
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却又不敢真的触碰,生怕碰坏了这些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铁盒子”。
“汪!汪汪!”
后院传来几声欢快的犬吠,狗鼻子最是灵光,显然已经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小妹妹,来,它们在后院玩呢。”
秦柔笑吟吟地招手,这一路上,她凭借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哄孩子”技巧,早已和两个小丫头打成了一片,之前那点哭着找哥哥的误会,早已烟消云散。
“谢谢秦柔姐姐!”
徐轻璃甜笑着应道,拉着妹妹徐轻水的手,雀跃着向后院跑去。
转眼间,热闹的研究所前厅,就只剩下徐浪和陈美悦两人。
空气仿佛骤然凝滞,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尴尬。
徐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不自在,告诉自己机不可失。
他脸上堆起轻松的笑意,打破了沉默:
“悦姐,劳动节长假,怎么没出去走走?”
“江陵还没待够吗?我记得我之前可是放了话,要赞助大家集体出游的。”
“嗯,”
陈美悦浅浅一笑,目光掠过冰冷的仪器,声音柔和。
“我和一些老师的想法差不多,不爱凑热闹。旅游看风景,在哪里不是看呢?”
“真想散心,我宁愿去河坝上走走,看看江水。”
“再说,世纪大道那边最近不是新开了几家外资的大商场吗?听说规模不小,只是还没抽出空去逛逛。”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机会来了!
徐浪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几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
“悦姐,那……明天我们一起去逛逛怎么样?”
这话一出口,他就紧紧盯住了陈美悦的脸。
陈美悦明显愣了一下,白皙的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开一层极淡的胭脂红。
那红晕极浅,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徐浪心里荡开层层涟漪。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立刻拒绝,反而点了点头:
“好吧。反正我和小柔也打算过去看看,那就明天一起去吧。”
还要带秦柔?!
徐浪心里咯噔一下,仿佛已经看到秦柔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在一旁闪闪发光。
他不敢直接反对,只能小心翼翼地迂回:
“柔姐明天也去啊?不知道她……方不方便?”
陈美悦像是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试探,或者说故意装傻,语气肯定:
“她这两天念叨好几次了,肯定会去的。”
“再说了,你两个堂妹难得来江陵玩,把她们也一起叫上吧,人多热闹。”
什么?!
一个电灯泡还不够,还要再添两个?!
徐浪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肠子都快悔青了。
要是只有秦柔,或许还能想想办法用点“好处”把她支开,可徐轻璃和徐轻水这两个小祖宗,是断然不可能被轻易打发的。
让她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乱跑?
万一出点岔子,他简直无颜面对老徐家的列祖列宗。
“……好吧。”
徐浪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脸上努力维持着若无其事的笑容,心里却在疯狂呐喊:
冷静!徐浪,你要冷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在心里反复默念了几遍,才勉强把那股浓浓的失落感压下去。
大约半小时后,徐轻璃和徐轻水一人牵着一条白白胖胖、憨态可掬的小哈巴狗,笑嘻嘻地跑了回来。
“徐哥哥你看!它叫多多,我取的名字!”
徐轻璃献宝似的把狗牵到徐浪面前。
“徐哥哥,我的叫洋洋!它可喜欢这个名字了,我刚才叫它,它还会在地上打滚呢!”
徐轻水也蹲下身,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脚下的小狗。
那名叫“洋洋”的哈巴狗果然极通人性,舒服地眯着眼,享受着小姑娘的抚摸,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小柔,”
陈美悦看向秦柔,眼中带着期待。
“刚才我和小浪商量了,明天我们去世纪大道逛逛,你也一起吧?”
在陈美悦的目光下,秦柔原本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打了个慵懒的哈欠,带着点戏谑道:
“我明天还想睡个天昏地暗呢……唉,算了算了,谁让我是你最好的闺蜜呢?”
“少睡一天就少睡一天吧,勉为其难陪陪你咯。”
说话间,眼波似有若无地从徐浪脸上扫过。
陈美悦松了口气,又弯下腰,笑眯眯地对两个小丫头发出邀请:
“你们也一起去,好不好?那里有很多好玩好吃的,姐姐给你们买漂亮的新裙子。”
“好呀好呀!谢谢姐姐!”
两个小姑娘立刻拍手欢呼,小脸上写满了兴奋。
“真乖。”
陈美悦温柔地揉了揉她们的头发,然后转向徐浪,一锤定音: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开车来接我们。”
“……嗯。”
徐浪闷闷地应了一声,感觉胸口气闷,只想赶紧出去找阿牛、阿辉抽根烟,排遣一下心中的郁结。
这算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创造的独处机会,转眼就成了拖家带口的集体活动?
他暗自咬牙,看来陈美悦这防备心不是一般的重,早就想好了拉人垫背。
可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对他也有好感所以害羞?
还是根本无意,借此委婉拒绝?
徐浪只觉得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理不清,剪还乱。
他郁郁地走出研究所大门,刚呼吸到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身后就传来一声清晰的、带着揶揄的轻哼:
“哼,某些人啊,约女孩子出去,连句像样的情话都不会说,笨嘴拙舌的,还得拉上姐姐我去当电灯泡,真是没出息透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秦柔。
徐浪满腹委屈顿时找到了出口,我还没怨你坏了我的好事,你倒先埋怨起我来了?
可当他转过身,准备理论几句时,目光却不自觉地被秦柔那傲人的身材吸引了过去。
特别是那堪称完美的饱满曲线,在略显紧身的衣物包裹下,几乎要呼之欲出,诱惑着人去丈量其惊人的弹性和规模。
这惊心动魄的景象,瞬间把他那点怨气冲得七零八落,差点没管住自己的手。
“怎么?现在又不敢看了?”
秦柔双手抱胸,将这个动作带来的视觉冲击力瞬间放大,脸上挂着那种洞悉一切、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徐浪尴尬得脚趾抠地。
“看……看什么?我什么都没看!”
徐浪下意识地否认,眼神飘忽。
“德性!还装?”
秦柔不屑地撇了撇嘴,红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们男人那点花花肠子,姐姐我门儿清。”
“好色是男人的天性,没什么不敢承认的。那些号称坐怀不乱的,不是伪君子就是真无能!”
“你看姐姐我,说明你眼光正常,审美在线。我穿成这样,不就是给人看的?”
“要是怕看,我干嘛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颗粽子?”
这一番惊世骇俗的“高论”,砸得徐浪目瞪口呆,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滋生出一丝窃喜,难道以后在她面前,不用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不过这荒谬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立刻被他理智地摁灭。
秦柔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徐浪,摇头叹道:
“所以说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不过弟弟,姐姐今天生气,不是气你看了,是气你看了又不敢认,还想装模作样糊弄过去!”
“敢做不敢当,你这可比那些传说中的‘孬种’还不如了!”
徐浪被怼得面红耳赤,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只好祭出终极法宝——沉默是金。
秦柔见好就收,语气稍稍缓和:
“行了,不逗你了。今天姐姐说这些,是替你着急!”
“还有,美悦的事先放一边,你身边那些花花草草,处理干净了吗?”
“我把话放在这儿,你要是将来敢让美悦受半点委屈,姐姐我第一个不答应,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柔姐,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做陈世美!”
徐浪立刻挺直腰板,信誓旦旦地保证,眼神无比“真诚”。
然而,秦柔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美眸淡淡地瞥着他,然后伸出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几乎要点到他的鼻尖上,语气玩味:
“哦?不做陈世美?听你这意思,是打定主意要脚踩两条船,甚至三条、四条,一条都不想放手了?”
徐浪瞬间语塞,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
这嘴怎么就不听使唤呢?!
本来是想表忠心,结果一句话就被秦柔抓住了逻辑漏洞,成了他妄图“全都要”的罪证。
这女人,思维也太敏锐刁钻了!
“罢了,姐姐我也懒得跟你磨嘴皮子。”
秦柔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指尖优雅地掠了掠鬓角的发丝。
“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好自为之吧。”
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以及一阵淡淡的香风,转身袅袅婷婷地走回了研究所。
徐浪独自站在原地,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他抬头望了望天,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嗡嗡作响,打破了他的懊恼。
“喂?”
他接通电话,声音还带着一丝疲惫。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侯晓杰如释重负、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
“老板!老天爷,总算是联系上您了!”
“您要是再不开机,我和洛克先生都准备买机票杀回国去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