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斯更衣室里的空气，稠得跟纽约夏天的下水道一个味儿。
昆廷·理查德森，现在，他像个被拔了电源的玩具，瘫在理疗床上，左脚踝裹得像个发霉的粽子，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
“胫骨……骨裂。”队医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埃迪·乔丹教练手里的战术板差点没拿住。
昆汀，队里最能扔三分的铁板凳匪徒，替补席上唯一的正经火力点。G3能啃下来，他的三分至关重要。现在，他躺了。
“F**k！”内特·罗宾逊一拳砸在衣柜上，声音在死寂的更衣室里格外刺耳。
马布里没说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墙上印着尼克斯队徽的贴纸。
李特靠在最里面的衣柜上，毛巾盖着头，看不清表情。他能感觉到更衣室里那股气，从G3赢球后的亢奋，一下子泄成了绝望前的躁动。他掀开毛巾，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砸在地上：“都哑巴了？昆汀还没死呢。”
他走到理疗床边，拍了拍理查德森的肩膀：“躺着看我们赢，够你吹一辈子了。”
理查德森咧了咧嘴，比哭还难看。
乔丹教练搓了把脸，把所有人召集到战术板前。“听着，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昆汀打不了，我们外线轮转少了一个重要环节。但是，系列赛还没结束！我们还在我们的地盘！”
他在板上画着：“他们肯定会死掐我们的外线，认为我们火力不足了。我们要反其道而行。大郅，”他看向大郅，“你首发，打三号位。”
更衣室里静了一下。大郅打三？他那横移速度，不被韦德或者波西突成筛子？
大郅自己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李特。
李特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乔丹继续道：“我们不跟他们比速度，我们比高度，比投篮！大郅，你拉到三分线外，把波西或者哈斯勒姆给我调出来！给李和马布里的突破清空道路！防守端，你就顶在五号位，让大卫去追三号位，我们换防！”
这是个赌博，赌大郅的手感，赌热火不适应这种高度，赌李特和马布里能把突分打成绞肉机。
“李，”乔丹看向李特，“进攻端，你得多扛一点。他们肯定会用波西继续缠你，必要时，你直接去低位吃他。”
李特没吭声，只是眼神扫过更衣室里的每一张脸，从马布里到内特，从弗莱到大卫·李，最后落在大郅身上。“听见没，大郅，教练让你上去扔炸弹呢。别手软，扔不进算我的。”
大郅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李特穿着热身服，一个人在最里面的篮筐练习中距离翻身跳投。动作不快，但每一次出手都极其稳定。球划过一道道低平的弧线，空心入网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格外清晰。
马布里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感觉怎么样？”
李特接过水，灌了一口，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感觉？”他抹了把嘴，“感觉像是被人塞进了一个快爆炸的火药桶里，还他妈是条瘸了腿的火药桶。”
马布里乐了：“那就炸了他们。”
“正有此意。”
当现场dJ用拖长的音调喊出李特的名字时，麦迪逊花园爆发出近乎撕裂的分贝。李特最后一个跑出球员通道，他没像往常那样跳跃或者击掌，只是面无表情地小跑着，和迎上来的队友们重重撞胸。
跳球前，奥尼尔晃着庞大的身躯走到尼克斯半场，咧着嘴对李特说：“小子，你们的射手躺了，今晚准备怎么死？”
李特看都没看他，弯腰系着鞋带，回了一句：“沙克，省点力气吧，我怕你第三节就又喘不上气了。”
裁判把球抛向空中。战斗开始。
热火的开局策略明确得残忍——无限针对大郅这个点。韦德第一个回合就借着挡拆找到大郅，一个大幅度的变向就直接抹了过去，尽管大卫·李及时补防，韦德还是在空中扭曲着把球打进。
回过头，尼克斯进攻，李特运球过半场，波西像牛皮糖一样贴着他，手不停地在他腰间骚扰。李特挥手让大郅提上做挡拆，哈斯勒姆果然跟了出来。拆开后，李特没有自己攻，而是击地把球塞给顺下的大卫·李，大卫·李吸引奥尼尔协防后，快速分给底角被放空的大郅。
大郅接球，略微调整，出手。球在空中划出弧线。
咣！砸在篮筐后沿，弹了出来。奥尼尔收下篮板。
现场响起一阵惋惜的叹息。
大郅懊恼地挥了下手。
李特跑过他身边，低声吼了句：“继续投！投到进为止！”
下一个回合，李特自己来了。他直接在低位要球，背身靠着波西。波西下盘顶得很死。李特运球靠了两下，突然一个快速的右转身翻身，几乎不带后仰，拔起就投。波西的反应已经够快，长臂封到了脸上。
但球还是干脆利落地掉进网窝。
“嘿，詹姆斯，”李特回防时，语气平淡，“你防得真好，只差一点就碰到我汗毛了。”
波西脸色铁青。
热火继续抓着大郅打。这次是韦德，他用屁股顶着大郅坐到中距离，翻身跳投命中。还造成了补防过来的弗莱犯规。
加罚也进。8比2。热火开局完美。
尼克斯的进攻显得滞涩。马布里尝试突破，被韦德和奥尼尔联手关门拦截。分给外线，大郅第二次空位三分，依然打铁。
热火反击，韦德快马加鞭，一条龙杀入内线，在空中躲开李特的封盖，拉杆上篮得手。10比2。
埃迪·乔丹被迫叫了暂停。
“收缩！保护禁区！”乔丹在场边挥舞着手臂，“外线轮转快一点！大郅，你跟住人，别轻易失位！”
李特拿起功能饮料喝了一口，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球衣前襟。他知道，纯靠防守，按死现在这个阵容的热火，不现实了。奥尼尔在内线就是无解的bUG，韦德冲击力太强，他们还有一堆能投能防的老球皮。
必须用进攻对轰。
暂停回来，李特运球过来，直接打了个手势——全部拉开。
波西压低重心，张开长臂。李特在弧顶连续胯下运球，节奏忽快忽慢，突然一个极快的体前变向，从波西的右侧强突！波西死死贴住，李特用肩膀顶开一丝空间，杀到罚球线以内一步，急停，跃起。
不是投篮！奥尼尔和哈斯勒姆都扑了过来。
李特在空中把球从奥尼尔的腋下塞给了完全空出来的弗莱！弗莱接球，面前三米没人，他调整了一下，中投出手。
命中！10比4。
“传得漂亮，莱恩！”李特回防时喊道，“下次直接扔，别客气，沙克跳不起来了！”
奥尼尔鼻子都气歪了。
攻防转换，韦德还想找大郅，但这次尼克斯换防了，李特提前换到了韦德面前。韦德连续交叉步，试图用速度过掉李特，但李特的长臂和预判死死罩住了他的突破路线。韦德强行起三步，在空中对抗后把球抛向篮筐。
球偏得离谱。李特拿下篮板，直接发动反击！
他像一道闪电穿过中场，波西和佩顿在他身后追赶。李特杀入三分线，看了一眼身后，突然减速，等了一下跟进的马布里，交给马布里的同时，用身体死死挡住了追防的波西。
马布里接球，面前一片开阔，轻松上篮得分。10比6。
“史蒂芬，这饼喂得舒服吧？”李特笑着和马布里击掌。
“还行，下次喂到嘴里更好。”
第一节成了绞肉机。热火依靠内线绝对优势和韦德的单打持续取分。尼克斯则靠着李特和马布里的突分，以及传导球苦苦支撑。大郅在投丢两个空位后，终于命中了一记三分，算是稳住了心态。
首节结束，28比24，热火领先4分。李特已经拿到6分4助攻3篮板。
第二节初，是惯例的轮换阵容时间。内特·罗宾逊、大卫·李、马里克·罗斯等人上场。少了理查德森，尼克斯的替补火力骤降。热火则是由莫宁带领一帮悍将，防守强度丝毫不减。
内特试图用速度冲击莫宁，结果挨了一记结结实实的大帽。回过头，热火沃克命中一记追身三分。
分差瞬间拉大到9分。
场边的埃迪·乔丹急得直跳脚。
李特坐在板凳上，毛巾搭在头上，眼神盯着场内。他知道自己不能休息太久。才打了三分钟，当分差被拉到11分时，他直接扯掉毛巾，走到技术台前。
死球，换人。
李特替换下气喘吁吁的内特。
他上场第一个回合，就在侧翼背身要球，防守他的是白巧克力威廉姆斯。李特靠住，运了两下，直接向后翻身跳投。威廉姆斯身高力量全面吃亏，只能目送篮球入网。
回过头，热火进攻不中，李特抓下篮板，自己推进。过了半场，面对退防的波西，他没有任何花哨动作，直接一个胯下接背后运球变向，利用速度和步幅硬生生挤过半个身位，杀入禁区。莫宁补防过来，李特毫不畏惧，迎着莫宁起跳，在空中有一个明显的停顿，躲开封盖，反手上篮！
球进！同时裁判哨响，莫宁犯规！
李特重重摔在地板上，滑出去一米远。他猛地一拍地板，翻身跃起，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加罚命中。连得5分，分差回到6分。
热火主帅帕特·莱利在场边冲着场内怒吼。
但李特的表演还没结束。下一个回合，他直接在中线附近对威廉姆斯进行贴身紧逼，利用长臂不断干扰。威廉姆斯传球失误，李特抢断成功，瞬间形成快攻一打零！
他像一道紫色的闪电，直插热火腹地。在全场观众的起立注视下，他踏进罚球线内一步，猛然腾空！身体在空中极度舒展，仿佛摆脱了地心引力，一个势大力沉的战斧劈扣！
bang！
篮筐发出痛苦的呻吟。
分差只剩4分！麦迪逊花园彻底沸腾！所有的尼克斯球迷都在疯狂呐喊李特的名字。
“mVp！ mVp！ mVp！”
这呼声如同海啸，席卷了整个球馆。
李特面无表情，快速回防，仿佛刚才那个引爆全场的扣篮与他无关。他只是对着队友们大喊：“防守！盯紧人！”
半场结束，凭借着李特单节12分的狂暴表现，尼克斯将比分追至52比54，仅落后2分。
更衣室里，气氛不再像开场时那么绝望。李特半场就砍下18分7助攻5篮板2抢断1盖帽的全面数据。
“下半场，他们肯定会加强对我的包夹。”李特一边接受按摩，一边对乔丹教练说，“我们需要外线更多的空切和掩护。史蒂芬，你得多持球攻几个。大郅，继续投，投到他们不敢放你为止！”
大郅用力点头，眼神里多了份坚定。
下半场开始，果然如李特所料。只要李特一持球突破，立刻会有第二名甚至第三名热火球员夹击过来。李特没有蛮干，他一次次把球分到空位队友手中。
大郅投中了本场第二个三分。
马布里命中中距离。
大卫·李捡漏补篮得手。
但热火的进攻同样高效。奥尼尔在内线翻江倒海，韦德不断冲击篮筐制造犯规。分差始终在2到5分之间徘徊，谁也奈何不了谁。
比赛的转折点发生在第三节末段。李特在一次突破分球给底角的大郅时，被补防的哈斯勒姆直接撞倒在地，裁判没有吹罚。热火形成多打少，由波西命中底角三分。
分差来到7分。
李特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肋骨，眼神冷了下来。
下一个回合，他过了半场就直接要球，面对波西，连续交叉步后，一个极其逼真的拜佛假动作点起了波西，然后压低重心，一步抹过！直杀篮下！
奥尼尔庞大的身躯已经镇守在那里。李特没有丝毫犹豫，迎着奥尼尔起跳，在空中强行扭身，利用强大的腰腹力量，完成了一个极高难度的转体拉杆，从篮筐的另一侧将球挑向篮筐。
球在篮筐上颠了两下，掉了进去。
同时，奥尼尔下落的手臂打在了李特脸上。
裁判哨响，犯规！
李特落地后踉跄了几步，鼻子瞬间涌出鲜血。他随手用球衣擦了一下，鲜红在紫色的球衣上迅速洇开。
他站上罚球线，麦迪逊花园再次响起mVp的呼声。他稳稳命中加罚。
三节战罢，尼克斯反超1分！李特已经砍下32分10助攻9篮板的准三双！
第四节，彻底进入了白热化。双方每一次得分都无比艰难，肌肉的碰撞声不绝于耳。韦德和李特展开了对飙。韦德用他的中距离和突破，李特则用全面的背身、三分和传球予以回应。
比赛还剩最后3分钟，双方战成96：98。
李特持球，消耗时间。波西像疯狗一样缠着他。进攻时间还剩8秒，李特启动，强行突破到罚球线，热火三人合围！李特在人缝中把球分给了右侧45度角被放空的马布里。
马布里接球，调整，出手——这是他今晚最熟悉的位置。
球在空中飞行，整个球馆仿佛都静止了。
咣！
还是打铁！奥尼尔抓下关键篮板！
热火进攻，韦德借助挡拆，小打大面对弗莱，一个加速过掉半个身位，急停跳投！
命中！96比100！热火领先4分！
时间只剩1分45秒。
尼克斯暂停。
乔丹教练快速画着战术，声音都有些嘶哑：“把球给李！清空一侧！李，决定权在你！”
上场前，李特看了一眼记分牌，又看了一眼周围队友们或紧张或期待的脸。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拍了拍手。
边线球发出，李特在弧顶接球。波西寸步不离。李特示意所有人拉开，他要单打。
时间一秒秒流逝。李特压低重心，连续的胯下运球，肩膀随着节奏晃动。突然，他一个极快的向右突破的假动作，紧接着背后运球拉回左侧！波西的重心被晃开了一丝！
就这一丝空隙，李特干拔而起！在波西拼命扑上来的长臂干扰下，强行出手！
篮球划出一道极高的抛物线，直坠网窝！
98：100！
“啊啊啊——！”李特落地后，罕见地怒吼了一声，宣泄着胸中的压力。
麦迪逊花园彻底疯了。
热火叫了暂停。
帕特·莱利布置了最后一攻。果然，球交给了韦德。韦德面对李特的防守，连续变向，试图突破，但李特的防守密不透风。进攻时间所剩无几，韦德强行后撤步出手！
李特奋力起跳，指尖碰到了球皮！
球砸在篮筐上弹起！奥尼尔和弗莱、大卫·李三人同时起跳争抢这个关键的篮板球！
在一片混乱中，一只长长的手臂率先碰到了球，在空中一点！将球点向了外线！
是李特！他在落地后，立刻冲进去拼抢了这个价值连城的篮板！
尼克斯球权！时间只剩最后18秒！
最后一攻。没有任何意外，球在李特手中。全场起立。
波西防得几乎完美，不给任何突破和投篮空间。李特在三分线外耗着时间，直到最后8秒，他猛然启动，向右强行突破！波西死死贴住，哈斯勒姆也放掉大郅协防过来。
李特陷入了双人包夹！他跳了起来，在空中已经失去了投篮角度。他把球从人缝中传给了底角再次被放空的大郅！
大郅接球，时间只剩2秒！他面前一片汪洋大海！
他起跳，出手。篮球离开手指的瞬间，终场红灯亮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颗橘色的皮球。
它在空中旋转，飞行轨迹看起来……正极了。
然后，咣！
一声清脆的打铁声，击碎了纽约所有的希望。
球砸在篮筐前沿，弹了出来。
比赛结束。98比100。热火赢下了G4，将总比分扳成2比2平。
大郅双手抱头，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热火队员疯狂地庆祝着，韦德和奥尼尔紧紧拥抱。
李特站在原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之前没擦干净的血迹，从他脸上滑落，滴在地板上。他看了一眼记分牌，又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大郅。
他走过去，一把将大郅拉了起来。“站着，大郅。”他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沙哑，“投丢了就投丢了，下一场赢回来。”
他抬起头，环顾着虽然输球却依然将“mVp”喊得震天响的麦迪逊花园。记者们已经冲进场内，长枪短炮瞬间包围了他。
他看着镜头，脸上没有任何失败的沮丧，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我们还没输。”他对着话筒，只说了这么一句。
数据统计上，李特的名字后面跟着一行恐怖的数字：40分，15助攻，10篮板，3抢断，3盖帽。一场极致的、倾其所有的个人表演。
虽然输了，但这一夜，麦迪逊花园的每一个角落，都回荡着一个声音——他们的王，今夜在此加冕。即使王冠，暂时染血。
今夜，麦迪逊花园的每一寸地板，都刻下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