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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桥的电子钟刚跳到二十三点四十五分,秒针走一下,心就跟着抖一下。

可苏岩清楚,真正让他坐不住的,是十分钟前那条断断续续的加密音频——沈砚的声音被电流撕得只剩半句:“……视频……栽赃……臂章……”

他当时还站在舰桥外吹风,冷得直打哆嗦。

秦翊靠在雷达箱边,左眼蒙着白布,却突然说:“她在通风管第三节点,三十秒内必须撤。”

那一刻,没请示,没批复,只有心跳和责任在拉扯。

现在,他做了决定。

苏岩踩着防滑板一路走到指挥台,第三次扯了扯领口,盯着全息屏上那个慢慢往爆破区挪的红点——归帆号,十六个渔民,最小的孩子才七岁。

“再确认一遍电文。”他停下脚步。

参谋手忙脚乱调出战区命令:“未经联合国授权,不得进入十二海里。”

“他们就是赌我们不敢动。”副舰长捏着笔的手青筋直冒,在地图上狠狠划了一道。

“够了。”苏岩闭眼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秦翊。

老战友靠着舷窗,右手贴着船体,像在听海底下说话。

“老秦,”苏岩压低声音,这语气他十年没用过了,“有没有法子,干了这事,又不让人抓把柄?”

秦翊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划了两下,霜花裂开的纹路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只要你们别看见我走。”他说完,顿了顿,“林骁的快艇二十分钟前就该回来收浮标了。”

苏岩猛地一愣。

刚才林骁汇报时吊儿郎当,战术背心敞着,活像个溜号喝酒的兵。

可那双靴子底还湿着——根本是刚检查过螺旋桨回来。

“去拿件旧渔袍!”他冲通讯员吼了一嗓子,回头拍了下秦翊的肩膀,“那小子要是让你出事——”

“不会。”秦翊摸了摸胸前的蛟龙徽章,“他儿子满月,我包过红包。”

凌晨两点,海面黑得像锅底。

秦翊缩在快艇底舱,斗篷盖头,听见林骁在前面哼跑调的《打靶归来》——这是暗号,说明干扰还在生效。

出发前,沈砚最后连上线,敲了三行字:【协议启动】【阿龙之子待命】【窗口18分钟】

她没说完的话,有人替她接上了。

快艇一减速,船底擦过礁石的震动传来,舱盖掀开,阿龙之子探出脑袋,手里攥着防水袋,睫毛结着冰碴。

“秦叔!节奏码我背熟了!”

秦翊蹲下,粗糙的手蹭了蹭孩子冻红的脸。

心跳快,但呼吸稳,像老兵。

“等海枭号开始广播,你就按这个频率发。”他把芯片塞进他手里,“慢半拍,十六条命就没了。”

孩子猛点头,转身绊了一跤也没松手。

老海一把捞起他,嘴上骂着,手却在他背上悄悄拍了三下——那是渔民说“别怕”的方式。

秦翊爬上铜锣号,船身震动顺着脚底往上爬。

他靠着桅杆,左手无意识抠着木头,右手贴着船帮,像在摸脉搏。

油轮锚链晃动、潜水器划水、引信电流……全在他脑子里连成一张网。

“他们在调感应参数。”他突然开口,掌舵的老头吓得一抖,“告诉林骁,震源弹提前十分钟。”

此时海枭号里,沈砚贴在通风管上,看着三个蓝眼睛技术员在屏幕前倒计时,伪造视频已经拍好——十六具“尸体”,背景清清楚楚是龙国海军的臂章。

她刚掏出相机,红光炸亮——警报响了。

“有入侵!”

她拔腿就跑,靴子敲在金属梯上像鼓点。

眼看探照灯要扫过来,整个舱突然黑了——阿龙之子的干扰生效了。

她在黑暗中撞开舷窗,跳海瞬间把存储卡塞进呼吸管。

海水灌进来,冷得像刀。

老海把她捞上来时,人都快冻僵了。

但她死死护着胸口。

等存储卡烘干,苏岩一看内容,手指直接砸上键盘。

战区回得很快,一句话:“允许干预,只救人。”

“四十分钟。”苏岩放下电话,“归帆号还有四十分钟进圈。”

秦翊站在归帆号甲板上,风吹起斗篷。

他能“听”见十六颗心——有的狂跳,有的慢得像要熄。

“关掉所有电器。”他声音不高,但所有人立刻照做,“赤脚走,别让震动传下去。”

老船长握着舵轮的手在抖:“秦同志,我们信你,可那油轮——”

“林骁在。”秦翊拍拍腰上的刀,“他拆过的雷,比你见过的铁皮都多。”

水下突然“咔”一声。

秦翊手掌贴着船帮,听出螺旋桨震颤里混着别的声——是无人潜航器的声呐。

“放震源弹,”他对着喉麦喊,“模拟鱼群。”

林骁回了一串摩斯码。

三秒后,海面炸开,银鳞鱼哗啦跃起,在月光下闪成一片碎钻。

潜航器屏幕瞬间雪花,操作员拍桌大骂:“哪来的鱼群?!”

零点前五分钟,林骁在水下摸黑前进。

记忆带路——左三横梁,右七锈板,引信盒就在那儿。

倒计时滴答响,心跳和秒针同步,剪线钳稳稳落下。

“三、二、一。”

红蓝线同时剪断。

油轮轻轻一震,像打了个哆嗦,然后彻底安静。

海枭号里,“潮声”猛地站起,酒杯摔在地上,红酒像血一样漫开。

“爆炸呢?!”他揪住通讯官,“不是说万无一失?!”

“信号被干扰了……指令没发出去。”通讯官脸煞白。

铜锣号上,秦翊躺下了。

左眼灰白,但他“看”得到月光洒在海面,听得到几十海里内每艘船的龙骨共振——老海的锣、孩子的灯、归帆号的舵轮、沈砚呼吸管里的气泡……全都连着,像一口钟,在南海深处缓缓敲响。

“顾问?”林骁喘着气跑来,“雷……拆了。”

秦翊笑了,手指轻轻碰了碰胸前的军徽。

他想起陈叔塞给他的国旗,想起牺牲的兄弟,想起那个七岁孩子攥着他残臂说“叔叔的手好暖”。

这钟声里,有风,有心跳,有祖国的脉搏,一下,一下,撞得人心发热。

天刚亮,浪卷着鱼腥味扑上甲板,“昆仑山”号的灯光切开晨雾。

炊事班熬着姜汤,老船长抱着孙子蹲着抽烟,烟头一明一灭。

医疗舱门“砰”地被撞开,小豆举着血压计手直抖——秦翊左眼球硬得像石头,指甲缝全是血,那是他死死抠着甲板撑住没晕。

“准备角膜移植。”她咬牙给他打点滴,“战区医院专机……”

“不用。”秦翊声音轻,却烫人,“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

小豆想问,却见他闭着眼,嘴角还挂着笑——

仿佛有口大钟,正从海平线那头,一下,一下,撞进所有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