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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重新看上一章,增添了些细节,因此这章节开头与原来上一章末尾重复了】

朱砂未干,秦王添注:边镇分堂可酌减砖木。

户部尚书郑公拂袖站起,象牙笏板敲在紫檀案上发出闷响。

灰土钱从何出?太府寺折帛收的束修,秋后新粮入库方能支用!

他枯瘦的手指捏着账册边缘发白,去年修漕仓尚欠工部三千贯,哪来的余钱垫土?

太子李建成不疾不徐展开奏章,指尖点向天头朱批:父皇御笔在此——可动司农寺修仓余款。

他取过朱笔蘸满砂墨,在摊开的营造图西南角画圈。

既如此,学舍改用夯土墙,苇箔覆顶,彩绘雕镂一概省去。

工部侍郎立即俯身丈量图纸:夯土墙需夯杵三百杆,每日用工三十人。

他掐指计算,苇箔倒好办,渭河滩现成的芦苇,二十个匠人半月能编够。

忽有员外郎插嘴:土墙得掺糯米浆,每丈墙耗米三斗...

用黍米浆!太子朱笔重重一顿,关中黍米价贱,每石才二百文。

他笔尖转向料单,石灰减三成,以草泥代替。

户部尚书郑公仍摇头:便如此,灰土钱仍差八百贯...

殿角忽然传来算盘珠爆响。

秦王李世民不知何时立在了户部主事身后,抽过算盘一拨:边军屯田营的修缮款可挪借五百贯。

他指尖点着账册某行,余下三百贯,从本王的天策府用度里扣。

太子朱笔在夯土墙三字上圈定:明日即开工。灰土先垫一尺,待秋后补足。

他忽抬头问工部,苇箔顶可能撑过今冬?

工部侍郎捻须沉吟:若在箔上压层草泥,可保三冬。

辰时日光移过殿柱时,方案落定。

太子批红夯土为墙,苇箔为顶,秦王添注借屯田款五百贯。

......

礼部主事钱公起身,象牙笏板在掌心转了个圈。

国子监愿助修农书,然春雨惊春这类俚谣,恐不合《礼记·月令》典制。

太子李建成取过案头《齐民要术》抄本,羊皮封面在案上砸出闷响:便以此本为基,添注节气歌谣。

钱公拾起抄本细看,眉峰蹙成川字:夏满芒夏与《泛胜之书》同刊,怕太学博士要掷书。

他忽然抽过桑皮纸,用青檀墨笔画线,不若另附别册,以朱墨套印区分经传。

大字刻本!太子令书吏抬来一摞麻纸,字大如铜钱,老农昏花眼也识得。

工部侍郎插话:雕版需梨木,一版容二百字,全册要刻八十版。

他取算盘珠排列演示,若每字刻深三分,可用十年。

秦王李世民忽然抽刀削下案角木片:边镇用桦树皮抄写更省费。

刀刃在木片上刻出二字。

如此可发与戍卒,破损即补。礼部钱公惊得笏板落地:这...这与竹简何异!

便依此例。太子朱笔在桑皮纸画格,正经用楷体,歌谣用行书。

他忽唤侍从,取国子监生习字本来!

只见样本纸边满是油渍,原是膳堂包饼所用。

钱公苦笑:倒真合蒙童老农皆可识之旨。

未时鼓响时,方案落定:经文章句用官版,农谚俚歌另附红字别册。

......

工部郎中关尔执象牙尺重重点向图纸前庭:御批碑需用青石,高九尺,碑首雕螭纹!

他袖中滑出卷《营造法式》,按制,官学立碑当...

先农坛不可废!礼部侍郎王公霍然起身,玉带钩撞在案角哐当一响。

他从漆匣取出黍稷样本,每岁孟春,需以少年舞雩祭先农。

指尖轻弹谷粒,此乃《周礼》定制。

太子屈指叩响青瓷茶盖,盏中薄荷叶震出涟漪:碑改木榜,松木涂桐油可保十年不腐。

祭祀从简,春播秋收时行荐新礼足矣。他抽过户部账册,省下的石料钱,够买三百担粮种。

殿门忽被推开,秦王李世民带着马鞭的气息踏入。

匠作监丞正捧水车模型上前,秦王顺手接过:边镇用此物教屯田,强过万言碑文。

他手指拨动檀木齿轮,水斗咯吱转动,一架水车灌田五十亩,抵得百场祭祀。

工部郑公怔怔看着流水带动粟米升降:这...这不合礼制...

秦王抽刀削下案角木屑:突厥铁骑踏境时,不讲《周礼》。

刀尖指向模型出水口,陇右屯田若普及此物,年增军粮五千石。

礼部王公捧着的黍稷袋微微发颤。

太子忽然取朱笔在图纸后院划圈:此处辟三亩试验田,分种旱稻水麦。

他蘸墨点向先农坛位置,在此处设晒谷场,打谷声便是最好祭乐。

申时鼓响,秦王仍蹲在地上调试水车轴心。

匠作监丞小声禀报:此模型尚需加铁箍固轴...

太子俯身拾起滚落的粟粒,轻轻放入水斗。

......

太子李建成掷下朱笔,笔尖在青藤纸批红处洇开旬日内开工五字。

工部侍郎郑公立即抓过算盘清点,檀木珠噼啪作响中忽有珠子崩落,滚到殿柱础石缝里。

户部主事掏出鱼符唤来书吏:开永丰仓甲字库,拨粟三百石。

他指甲在账册项划出深痕,需用五十斛斗量三遍,防仓吏克扣。

一旁礼部郎中将《农事三字经》草稿塞进袖袋,羊毫笔却从案角滑落,墨点溅上太子紫袍下摆。

暮鼓初响时,殿内狼藉如战后沙场。

碎桑皮纸屑混着干涸的茶渍黏在地砖缝,半块摔裂的砚台旁散落着算筹。

秦王李世民临行前踢到个陶水盂,残水浸湿了弃置的先农坛规制图,墨色晕染成团。

此刻金光门外荒草齐腰,司农寺丞带着三名胥吏正在勘界。

老胥吏王五抡起铁锤砸木桩,惊起两只灰褐野雉扑棱棱窜出草窠。

年轻书吏忙展绳丈量,麻绳却被荆棘勾住。

.....

忽有马蹄声自官道而来,工部匠作监的马车载着夯石碌碡,车辙深深碾过新插的界桩。

夕阳西下时,王五用柴刀削平最后一根界桩顶,削下的木片被晚风卷进渭水。

对岸村庄升起炊烟,而显德殿的宫灯已再次点亮。

那卷批红的奏章正被誊抄六份,飞马分送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