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商业街像被打翻的调色盘，人流裹挟着香氛、爆米花和烤肠的气味涌来，羽墨被天宇牵着穿过涌动的人潮，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让人在喧闹中也能定下心来。
“前面有家家居店，去看看？”羽墨指着街角的玻璃橱窗，里面陈列着浅灰色的沙发和原木色的书架，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样品上，像幅安静的画。她最近总觉得书房缺个舒服的阅读角，念叨着想买个单人沙发。
天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点头：“正好，我也想给你挑个台灯，你说过书房的光线有点暗。”
家居店里的音乐轻柔得像流水，导购员刚要上前介绍，就被羽墨笑着摆手拒绝：“我们自己看看就好，谢谢。”她走到沙发区，手指拂过亚麻面料的扶手，转头对天宇说，“这个触感不错，而且耐脏，价格也合适。”
天宇蹲下来看标签，眉头微微蹙起：“可是靠背有点矮，你看书时靠久了会累吧？”他指向旁边一款深棕色的皮质沙发，“那个弧度更贴合腰背，虽然贵点，但能用好多年。”
羽墨瞥了眼价格标签，吐了吐舌头：“超出预算了，而且皮质的夏天坐会热吧？”
“可以配个亚麻坐垫。”天宇显然很喜欢那款，伸手按了按扶手，“你看这框架，实木的，比那个布艺的结实多了，性价比其实更高。”
“性价比高也得看用不用得上啊。”羽墨拉了拉他的胳膊，“我就是偶尔坐一会儿，没必要买这么贵的。”
“但你值得最好的啊。”天宇的语气很认真，像在讨论什么重要的方案，“既然要买，就买个让你舒服的，不然用两次就嫌麻烦，反而浪费钱。”
导购员大概是听出了两人的分歧，笑着走过来打圆场：“两位眼光都很好呢，布艺款确实性价比高，皮质款则更耐用。其实可以根据平时的使用频率来选——如果每天都用，皮质款更合适；偶尔用的话，布艺款就足够啦。”
羽墨刚想点头，天宇却接过话：“她肯定会经常用的，她最近在准备画展，每天都要在书房待很久。”
“可……”羽墨还想说什么，却被天宇按住肩膀。他的眼神很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听我的，就买皮质的。钱不够的话，我这个月奖金先垫上。”
羽墨的脸色沉了沉，甩开他的手：“不是钱的问题。”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来往的人群，声音低了些，“我就是觉得，没必要为了‘可能会常用’花那么多钱。我们刚付了房租，下个月还要交物业费，省着点不好吗？”
天宇跟过来，语气也带上点委屈：“我不是乱花钱，是想让你用得舒服点。你上次说坐硬椅子腰疼，我记着呢。”
“那也不用买这么贵的！”羽墨的声音拔高了些，引得旁边的顾客看过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我们可以买个二手的，或者先凑合用着，等以后……”
“以后什么？”天宇打断她，眉头皱得更紧，“等你腰疼得更厉害？羽墨，实用的东西就该买好点的，这不是浪费。”
“那你上次非要买那个限量版的球鞋呢？”羽墨脱口而出，“那双鞋两千多，你就穿了一次，现在还在鞋盒里躺着，那不是浪费吗？”
天宇的脸瞬间涨红了：“那不一样！那是我喜欢的球星签名款，有收藏价值！”
“在我看来都一样。”羽墨别过头，声音里带着点赌气的意味，“你的‘喜欢’就是收藏，我的‘实用’就是浪费？”
空气瞬间僵住，导购员识趣地退到了一边。店里的音乐还在轻轻流淌，却显得格外尴尬。天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算了，不买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家居店，谁都没说话。路过一家饰品店时，羽墨的脚步顿了顿——橱窗里摆着一条银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画笔造型，和天宇上次送她的耳钉正好配套。她上次在朋友圈看到时就很喜欢，只是觉得“不实用”，一直没提。
天宇注意到她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忽然说：“喜欢吗？进去看看？”
羽墨摇摇头：“不喜欢，华而不实。”
“你明明就喜欢。”天宇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你刚才眼睛都亮了。”
“喜欢又怎么样？”羽墨踢着脚下的石子，“又不能当饭吃，买回去也是放在首饰盒里落灰，跟你的限量版球鞋一样。”
天宇沉默了会儿，忽然拉着她走到路边的长椅坐下。阳光透过梧桐树叶落在他脸上，光影明明灭灭，他的声音低沉了些：“对不起，刚才我不该逼你。”
羽墨的肩膀松了松，没说话。
“其实我不是觉得你的‘实用’是浪费，”天宇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我只是……想让你多为自己花点钱。你总是想着省，买衣服挑打折的，吃火锅舍不得点贵的菜，连画画用的颜料都要比对三家才买。”
他转头看她，眼里的认真藏不住：“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的生活打算，但偶尔也该买点自己喜欢的，不用总想着‘实用’。”
羽墨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自己确实总这样——看到喜欢的画册，因为“网上能找到电子版”而放下；看中的裙子，因为“没场合穿”而走开。她总觉得，生活要精打细算，却忘了“喜欢”本身也是一种价值。
“那你的球鞋……”她小声问。
“我的球鞋是有点冲动消费。”天宇笑了笑，带着点不好意思，“其实买回来第二天就后悔了，觉得确实不该花那么多钱买不常穿的东西。后来想想，我之所以坚持买皮质沙发，是怕你也像我一样，因为‘舍不得’而错过真正需要的。”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暖暖的：“我想清楚了，沙发听你的，买布艺款就好。你说得对，我们现在该省着点，等以后经济宽裕了，再换好的也不迟。”
羽墨看着他眼里的坦诚，忽然觉得有点愧疚：“其实……那条项链，我是挺喜欢的。”
天宇眼睛一亮：“那我们去买！”
“别，”羽墨拉住他，“我不是想让你买，是想告诉你，我懂你的意思了。实用是为了好好生活，喜欢是为了让生活开心，两者都很重要，对吧？”
“对！”天宇重重点头，“以后我们约定：该买实用的就买耐用的，遇到真正喜欢的，也别太委屈自己。比如沙发选你觉得合适的布艺款，项链等发了工资就给你买，怎么样？”
羽墨笑着点头，心里的疙瘩全解开了。她忽然想起刚才在饰品店看到的价格，其实不算太贵，大概是她平时太紧绷，总把“喜欢”和“浪费”画等号。
“那你的限量版球鞋……”她故意逗他。
“挂到二手平台卖掉！”天宇说得毫不犹豫，“换点钱给你买颜料，这个更实用。”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不快像被风吹散的云，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回去的路上，他们没再去家居店，而是拐进了那家饰品店。羽墨试戴项链时，天宇站在旁边看着，眼里的笑意比橱窗里的灯光还亮。导购员笑着说：“两位真有默契，一个注重实用，一个懂得欣赏，这样过日子才有意思呢。”
羽墨摸着脖子上的项链，忽然觉得，消费观的分歧其实不可怕，重要的是愿意理解对方的想法——他想让她舒服，是因为在意；她想省钱，是因为珍惜。就像布艺沙发和银项链，看似矛盾，却藏着同一份心意：想让彼此的生活，既有脚踏实地的安稳，也有偶尔心动的甜蜜。
路过超市时，天宇非要买个大西瓜，说“庆祝我们达成共识”。羽墨看着他抱着西瓜大步流星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关于“实用”和“喜欢”的探讨，比买什么沙发、什么项链都重要。因为它让他们明白，最好的生活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而是找到属于彼此的平衡点，在精打细算里藏着温柔，在偶尔的“冲动”里藏着在意。
回到公寓，羽墨把项链小心翼翼地放进首饰盒，和天宇送她的耳钉放在一起。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银链反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天宇正在厨房切西瓜，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笃笃笃的，和客厅里的音乐混在一起，构成了最踏实的生活乐章。
羽墨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喊了一声：“天宇。”
“嗯？”他抬头看她，嘴角沾着点西瓜汁。
“下次发工资，我们一起去买那个皮质沙发吧。”羽墨笑着说，“我想通了，你说得对，舒服的东西，值得等。”
天宇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真的？”
“真的。”羽墨走过去，用纸巾帮他擦掉嘴角的汁水，“不过，你的球鞋得先卖掉。”
“没问题！”天宇举着西瓜递到她嘴边，“成交！”
西瓜的甜汁在舌尖炸开，混着心里的暖意，让羽墨觉得，原来生活的智慧，就藏在这些你来我往的妥协里——你为我的“实用”退一步，我为你的“喜欢”进一步，慢慢找到最舒服的节奏，把日子过成既有烟火气，又有小惊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