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我就把陈岩拎到帐篷外头。
他女儿的名字叫小禾,六岁,关在城隍庙地窖。对方每天凌晨两点用符石传令,他必须回复,不然就会收到带血的布料。这局玩得挺细,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盯上了我们这支队伍。
我盯着他:“今晚他们会查你回没回消息。”
他说:“我已经半天没动静了,他们肯定会察觉。”
“那你就现在回。”我把那枚从葬星盟尸体上扒下来的铜钉递给他,“按老规矩,说一切正常,任务继续。”
他手有点抖:“他们要是让我做点别的呢?”
“那就等他们发指令。”我说,“你只要不动声色照做,别露破绽。”
阿骨打蹲在旁边啃干饼,含糊道:“昭哥,我去庙外守着?看看有没有人换岗?”
“去。”我点头,“装成流浪汉,别靠近正门,绕后墙走。记住,看几队人巡逻,几点来回,有没有固定路线。”
他咽下最后一口饼,抹了嘴就蹽了。
我转身回帐篷,从断剑里抽出一缕灰丝。这是之前抓过的土蛇妖残念,能感应地下空腔。我把丝线缠在手指上,闭眼感受。它微微颤动,指向东南——城隍庙方向,地底有空间,不止一层。
半夜一点四十分,陈岩突然抬头:“来了。”
桌上那块骷髅头符石亮了一下,红光一闪而过。他拿起铜钉,照着以前的方式点了三下,表示收到。
我问:“说什么?”
“让我确认你们是否仍在营地集结,有没有调动迹象。”
“你回什么?”
“我说一切照旧,没人怀疑我。”
我嗯了一声,没再多问。两分钟后,我把断剑插进土里,低声说:“该走了。”
阿骨打已经在庙后等我们。他指着西边墙角:“那边有个塌了一半的井口,下面通地道。我闻到了血腥味,还有小孩的汗味。”
陈岩急着要冲过去,被我一把拽住。
“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我说,“里面肯定有阵法。”
我们摸到井口,果然看见一口废弃香炉压在上面。阿骨打用鼻子嗅了嗅,低声道:“血是从这儿渗下去的。”
我让陈岩轻声喊了一句:“小禾。”
底下传来指甲刮石头的声音,接着是一声极轻的呜咽。
位置没错。
但香炉底下有股阴气,碰不得。我退后一步,冷笑一声:“你们这群废物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还好意思自称组织?”
话音刚落,脑子里‘叮’的一声。
【疯批值+50!这逼装得漂亮!】
【检测到敌方精神压制类幻阵,是否消耗100疯批值解锁‘破妄之瞳’?】
“兑换。”我在心里说。
双眼顿时发热,视野变红。眼前香炉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显出一圈圈暗红色纹路,像是被人用血画出来的符。
“是血契幻阵。”我说,“谁不知道口令,碰了就会触发警报。”
陈岩声音发紧:“那怎么办?”
我没理他,划破手掌,把血涂在断剑上。然后对着阵眼反向写了个“虚”字,又画一道倒山纹,最后在中间点了个点。
三息之内,红纹熄灭。
香炉底下咔的一声,一块石板滑开,腥风扑面。
“下去。”我说。
地道很窄,只能一个人走。我走在最前,断剑横在身侧。阿骨打居中,陈岩跟在最后,手里攥着镇魔锁的零件,说是防身。
越往里走,气味越重。不是单纯的血腥,还混着腐臭和药味。墙上有些暗斑,像是干掉的血手印。
走到岔路口,我停下。
左边通道有轻微气流,右边死寂。
“走左。”阿骨打说,“风是从那边来的。”
我们顺着左边走到底,尽头是个铁笼。笼子锈迹斑斑,里面蜷着一个小女孩,穿着脏兮兮的红裙子,头发乱糟糟盖着脸。她双手抱膝,肩膀一抖一抖。
“小禾!”陈岩扑上去,声音都变了。
我没让他开锁。先用断剑挑了根头发扔进去,头发刚碰到笼子边缘就烧成了灰。
“禁制。”我说,“直接碰会死。”
我退后两步,再次激活疯批值。
【疯批值剩余120,是否消耗80解锁‘血引术’?】
“换。”
掌心伤口裂开,我将血甩向空中,在面前画了个符。符成瞬间,笼子上的铁链发出吱呀声,慢慢松动。
咔哒。
锁开了。
我冲陈岩抬下巴:“进去,抱出来。”
他冲进去抱住孩子,整个人都在抖。小女孩迷迷糊糊睁眼,看了他一会儿,才小声叫了声“爸爸”。
我没催他们哭。
但刚转身准备走,脚下地面突然震动。
“快走!”我说,“这地方要塌了。”
我们往回跑,才冲出十步,身后轰的一声,石块砸下来堵住了通道。
“前面有岔道!”阿骨打喊,“走右边那条!”
右边原本死寂,现在却有风涌出。我们拐进去,发现是条斜向下的坡道,尽头隐约有水声。
“是下水渠。”我说,“顺着走能出城。”
跑了大概一刻钟,前方出现微光。爬出去一看,是城西一条废弃排水沟,外面是荒地。
天边已经泛白。
我把人带到安全区,离营地还有两里路。阿骨打累得趴在地上喘气,尾巴都懒得卷了。
陈岩抱着女儿一直没说话。直到看见营地炊烟升起,他忽然跪下来,把孩子护在怀里,头磕在地上。
“我错了。”他说,“我不该传消息……我不该害人……我只想她活着,可我也让别人家的孩子没了爹妈……”
我没拦他。
他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前线也好,探路也罢,哪怕去送死,我都不皱一下。”
我看着他。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新的铜钉,放在他手心。
“明天晚上,他们会再联系你。”我说,“这次你不用假装听话。”
他愣住。
“你得问他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我盯着他,“让他们觉得你还怕,还在求活路。但你说的话,每一句都要告诉我。”
他握紧铜钉:“如果他们让我杀你呢?”
“那就答应。”我说,“然后来告诉我。”
他怔了几秒,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真敢信我?”
“我不信你。”我说,“但我信一个父亲能为什么拼命。”
他低头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声音很低:“我会让他们知道,猎物也能咬人。”
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我们回到营地。
后勤组的人看见陈岩抱着孩子回来,全都愣住了。有人认出那是北岭遇袭那天失踪的小女孩,立刻跑去通知其他人。
很快,一群人围了过来。
没人说话。
陈岩站在阳光下,抱着女儿,脸上又是泪又是灰。他慢慢转身,对着所有人鞠了一躬。
“我对不起你们。”他说,“但现在,我想赢一次。”
人群里有人叹了口气,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一个女法师走过来,把毯子披在他女儿身上。
我转身往高墙走。
阿骨打躺平在柴堆上呼呼大睡,尾巴尖还在抽搐。
我靠着墙坐下,望着东边的天空。
疯批值还剩四十。
系统安静了一会,突然蹦出一行字。
【警告:检测到高频通讯信号波动,来源未知。】
我眯起眼。
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