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蛮王庭的陷落,标志着持续数月的西线战事,以大胤王朝酣畅淋漓的全胜而告终。
荒原上,胤军将士的欢呼声震天动地,饱经战火的边民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然而,身为监军和此战实际指挥者的萧辰,却并未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战事平息,意味着另一场更为复杂、也更为凶险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肃清内部余孽,彻查通敌暗桩,并将那条指向帝都最高层的叛国链条,彻底钉死!
镇西大营,临时设立的“稽查处”内,灯火彻夜通明。
萧辰坐镇中央,老成王程破虏在一旁压阵,石虎带领赤焰精锐负责警戒,气氛肃杀。
首先被提审的,自然是重伤未愈、已成阶下囚的西蛮王赫连铁树。
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枭雄,此刻萎顿在地,眼神灰败,但眉宇间仍残留着一丝凶悍。
“赫连铁树,”
萧辰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你勾结我朝亲王,密谋叛乱,罪证确凿。
是痛快招供,画出押解手印,求一个速死,还是想尝尝我大胤刑狱的千百种手段,再零零碎碎地死?”
赫连铁树猛地抬起头,嘶声道:“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本王口中掏出什么,做梦!”
他还存着一丝侥幸,或许靖王在京城还能运作,保他性命。
萧辰也不动怒,只是对旁边记录的文书点了点头。
文书立刻将之前截获的那封密信副本,以及从黑风峪那名内应队正、后勤官钱贵等人处得到的口供(均提及与靖王府的联络方式和部分指令),一一念出。
当听到自己与靖王往来的密信细节,以及几个关键暗桩的名字都被准确无误地道出时,赫连铁树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没想到,萧辰竟然掌握了如此之多、如此之细的证据!
“光有这些,还不够定一位亲王的罪吧?”
赫连铁树咬牙硬撑,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是不够。”
萧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所以,需要你这位‘苦主’,亲自补上最后几块拼图。”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比如,靖王是通过何人、以何种方式,向你提供我边军布防图的?
比如,他承诺事后割让的三郡,具体是哪里?
又比如,他支援你的那些军械,尤其是火药,是通过哪条路线、由何人押运交付的?”
每一个问题,都如同重锤,敲打在赫连铁树的心防上。
他冷汗涔涔而下,这些细节一旦坐实,靖王就是跳进天河也洗不清了!
萧辰不再看他,转身对老成王道:“王爷,看来赫连大王需要些时间思考。
先带下去,让他好好‘回忆回忆’。我们接着审其他人。”
接下来的数日,萧辰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和缜密的思维。他并未一味用刑,而是采取了分化瓦解、逐个击破的策略。
对于擒获的西蛮高级将领和部落首领,他区别对待。
主动归降、并提供有价值信息的,给予相对宽松的待遇;负隅顽抗、罪行累累的,则严加审讯。
从他们的口中,不断印证和补充着赫连铁树的供词,尤其是关于军械接收、情报传递的具体执行人和路线。
对于西线军中揪出的暗桩,如那个试图打开营门的队正、后勤官钱贵等人,萧辰更是亲自审讯。
帝经那强大的精神感知能力,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往往能通过对方细微的精神波动和情绪变化,判断其供词的真伪,并抓住其言语中的漏洞,步步紧逼,摧毁其心理防线,挖出更深层的联络人和指令。
同时,对西蛮王庭的查抄和战场缴获物资的清理,也在同步进行。
萧辰亲自监督,帝经的微观感知能力被他运用到极致。
他能“看”到文书上细微的墨迹差异、印章的边缘磨损、甚至羊皮卷上残留的、不同经手人的微弱气息。
在堆积如山的蛮族文书和缴获的往来信函中,帝经帮助他迅速筛选出那些带有特定能量印记(与之前密信同源)或笔迹可疑的文件。
这些文件,可能只是一封普通的部落贸易记录,但其中隐藏的暗语,或是某个特殊的落款、花押,在帝经的剖析下,都成为了串联证据链的重要一环。
更重要的是,在清点从靖王方面流入西蛮的军械时,萧辰发现了关键物证!
几具损坏的伏波营制式弩机,其内部的编号虽然被刻意磨损,但在帝经的微观洞察下,那几乎不可见的原始刻痕依然无所遁形!
经过与兵部存档(通过特殊渠道调阅核对)的比对,确认这批弩机正是靖王麾下某个庄园的护卫“报损”的装备!
而关于资金流向,虽然靖王做得极为隐秘,多是利用地下钱庄和多层白手套转手,但金灵儿庞大的商业网络和青凤无孔不入的情报网,此时发挥了巨大作用。
几条看似不相关的、流向西蛮地区的巨额资金,经过交叉比对和溯源,最终都隐隐指向了靖王名下几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产业和基金会。
人证、物证、书证、资金链……无数零散的线索和证据,在萧辰的主导和帝经的强大分析整合能力下,开始如同百川归海般,汇聚、碰撞、咬合,逐渐形成了一条清晰、完整、环环相扣、并且无法辩驳的证据链条!
这条链条,从靖王府发出的密信开始,连接到西线军中暗桩的行动,延伸到流入西蛮的军械和资金,最终指向赫连铁树的供词和缴获的文书物证!
每一个环节,都有相应的人证或物证支撑,逻辑严密,无懈可击!
当萧辰将最终整理好的、厚达数尺的罪证卷宗,以及关键物证(如那几具带有编号的弩机、带有暗语的原始文书等),摆放在老成王程破虏面前时,这位见惯风浪的老王爷,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拍案而起:
“铁证如山!铁证如山啊!靖王此獠,通敌卖国,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萧监军,此番你不仅平定西患,更是为朝廷挖出了一颗最大的毒瘤!此功,足以彪炳史册!”
萧辰的神色却依旧平静,他望着东方帝都的方向,目光深邃:“王爷,罪证已全,但如何将这罪证,以及我们这些人,平安地带回京城,呈于御前,恐怕……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深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靖王在京城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绝不会坐以待毙。
凯旋之路,恐怕比征战之路,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