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天刚蒙蒙亮不久,天边还泛着一层淡淡的鱼肚白,第一缕阳光就迫不及待地穿透花房那座弧形玻璃穹顶。
这玻璃穹顶是陆衍之特意请工匠定制的,采用双层夹胶玻璃,既防晒又保温,据专业数据显示,这种玻璃能让花房内温度常年保持在 18-25c,特别适合花草生长。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形态各异的叶片 —— 有月季边缘带锯齿的卵形叶,有薄荷呈披针形的绿叶,还有多肉肥厚圆润的肉质叶,
在铺着浅灰色鹅卵石的地面上洒下细碎斑驳的光影,那些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像是撒了一把会跳舞的星星。
花房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种类多达上百种,西边的花架有三层,每层都整齐地摆放着几十盆月季,算下来足足有六十多盆。
这些月季品种丰富,有象征热烈爱情的大红 “卡罗拉”、代表温柔浪漫的浅粉 “粉扇”、还有罕见的淡紫色 “紫雾泡泡”,每一朵都开得饱满艳丽,花瓣层层叠叠,像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甜香浓郁得仿佛能溢出来,站在花架旁,那股甜香能顺着鼻腔钻进心里,让人忍不住深吸几口。
东边的矮柜上则放着五盆薄荷,翠绿的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风一吹,露珠轻轻滚落,清爽的气息便弥漫开来,
与月季的甜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独属于花房的清新味道,这种混合香气还被相关研究证明有缓解压力、放松心情的功效。
苏清沅正蹲在中间的花架旁,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棉麻衬衫,这衬衫是她去年生日时陆衍之送的,面料柔软透气,穿在身上格外舒服。
袖口挽到小臂处,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手腕上还戴着一串陆衍之出差时带回来的小银珠手链,手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银色修枝剪,这把修枝剪是德国进口的,刀刃锋利无比,能轻松剪断较粗的枝条。
她小心翼翼地修剪着月季枝上枯萎的枝叶,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珍宝,每剪完一处,还会仔细观察枝条的生长情况,生怕不小心伤到健康的枝叶。
修剪完几枝后,她伸手扶正旁边歪倒的多肉盆栽,这盆多肉是 “玉露”,叶片晶莹剔透,像一颗颗绿色的宝石。
指尖不小心沾到了花盆里新鲜的泥土,那泥土是陆妈妈特意从郊外挖来的腐殖土,肥力充足,带着一丝湿润的凉意,让她瞬间想起上次和陆衍之一起给多肉换盆的场景。
突然,一阵莫名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涌上喉咙,那股熟悉的反胃感如同涨潮时的海水,汹涌地从胃里翻涌而上,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只觉得眼前的花架、花草都开始旋转,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几乎站不稳,就像有人在她眼前不停转动万花筒,各种色彩和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原本的红润变得苍白,就像一张失去了色彩的白纸,原本像涂了胭脂般红润饱满的嘴唇,此刻也毫无血色,甚至还微微泛着白,嘴唇边缘因为不适还轻轻颤抖着。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忍受的不适,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身旁的金属花架,花架是银灰色的,采用铝合金材质,轻便又耐用,表面经过特殊处理,光滑冰凉。那股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迅速传遍全身,像是一剂短暂的镇定剂,让她稍微找回了一丝力气,不至于直接倒下去。紧接着,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像是有无数只小手在里面翻搅,她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对着地面干呕起来,单薄的肩膀因剧烈的不适而微微颤抖,像是秋风中摇曳的树叶,随时都可能被风吹倒。细密的冷汗顺着额角不断滑落,浸湿了鬓边的碎发,连额前的刘海都黏在了光洁的皮肤上,看起来格外狼狈。花架上摆放的几盆多肉盆栽被她弯腰的动作带得轻轻晃动,几片嫩绿的叶片簌簌落下,像小精灵一样飘落在她泛白的手背上,带来一丝微弱的触感,可她此刻却毫无心思去感受这份美好。
“清沅!”
不远处正在给玫瑰松土的陆妈妈听到这边的动静,先是一惊,手里握着的那把木质花锄 “当啷” 一声掉落在铺着棉麻软垫的地面上,发出沉闷又急促的响声,打破了花房的宁静。
这把木锄是陆爸爸生前亲手做的,用的是坚硬的橡木,手柄处被磨得光滑圆润,陆妈妈一直视若珍宝,平时使用时都格外小心。
陆妈妈今年五十多岁,头发上已经有了几缕银丝,那些银丝在晨光下格外明显,脸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细纹,尤其是眼角的皱纹,一笑就会深深凹陷下去,但精神头却很足,走路都带着风。
她平时最喜欢侍弄花草,尤其是玫瑰,花房里的玫瑰大多是她亲手栽种的,有二十多盆,每一盆的生长情况她都了如指掌,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听到苏清沅的动静后,她顾不上捡起掉在地上的花锄,立刻快步上前,脚步急切而慌乱,鞋子踩在鹅卵石上发出 “哒哒” 的声响。
她伸出布满薄茧的手,那双手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掌心粗糙却温暖,轻轻拍着苏清沅的背,
掌心的温度透过苏清沅身上那件淡蓝色的棉麻衬衫传递过去,带着长辈特有的温暖与关怀,试图缓解她的不适。
当看清苏清沅苍白如纸的脸色和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时,陆妈妈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浓浓的担忧,那担忧像是乌云一样笼罩在她的眼眸里,紧接着,
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慢慢从眼底深处迸发出来,那眼神像是在漫长而黑暗的隧道中突然看到了光亮,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激动,带着一丝颤抖:
“清沅?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还是早餐吃的那碗小米粥不合胃口?”
陆妈妈心里清楚,苏清沅向来身体康健,抵抗力很好。就像上个月社区组织体检,苏清沅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医生还夸她身体机能比同龄人好很多。
自从结婚一年来,别说这样突然干呕,就连普通的感冒发烧都很少有。
她清晰地记得去年冬天,天气异常寒冷,最低温度达到了零下 15c,流感肆虐,据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统计,那段时间社区里流感发病率高达 30%,家里的亲戚朋友很多都被传染了,
就连陆妈妈自己也没能幸免,发了好几天高烧,最高体温达到了 39.5c。唯独苏清沅不仅没生病,还每天早起熬姜汤、煮梨水,细心地照顾着家里的每一个人。
她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把生姜切成丝,加入红糖慢慢熬煮,熬好的姜汤还会细心地过滤掉姜丝,端到陆妈妈床边;
晚上还会煮冰糖雪梨,用勺子把梨肉刮成泥,方便陆妈妈食用。那时,陆妈妈就常跟邻居王阿姨夸赞儿媳身体底子好,性格又温柔懂事,说自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儿媳。
王阿姨也总说:
“你家清沅真是个好姑娘,现在这么贴心的儿媳可不好找了。”
可如今,苏清沅这突如其来的不适,让陆妈妈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一个模糊却又让她心跳加速的念头,在脑海中慢慢清晰起来,就像迷雾逐渐散去,露出了真相。
苏清沅缓了好一会儿,胃里的不适感才稍微减轻了一些,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慢慢平息下来。
她在陆妈妈的搀扶下,慢慢直起身来,身体还有些虚弱,微微晃了晃,陆妈妈赶紧用力扶稳她。
她接过陆妈妈递来的温热纸巾,那纸巾是陆妈妈特意放在口袋里的,带着陆妈妈手心的温度,她轻轻擦了擦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努力牵动嘴角,勉强挤出一个浅淡的笑容,那笑容有些苍白,却依旧温柔:“妈,我没事,您别担心。可能就是昨晚没休息好,加上花房里的茉莉开得太盛,空气有些闷热,才会这样。”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底带着明显的疲惫 —— 昨晚她确实翻来覆去睡得不安稳,几乎一夜都没怎么合眼。
梦里反复出现陆衍之穿着笔挺军装的身影,他站在军营宽阔的操场上,那操场能容纳上千人,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他肩上的军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笑着向她挥手,眼神里满是温柔,嘴里还喊着 “清沅,我回来了”,可每当她快步上前,想要靠近他,握住他的手时,那身影就像烟雾般消散了,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操场,耳边还回荡着他的声音。
她一次次从梦中惊醒,醒来时,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窗外的天还没亮,只有几颗星星还挂在天空,微弱地闪烁着。
她以为只是睡眠不足,再加上花房里通风稍差,空气中花香过于浓郁,才引发了不适,完全没往其他方面多想,更不会想到那个让陆妈妈心跳加速的可能性。
陆妈妈却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温暖而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安抚感,仿佛能传递力量。
她拉着苏清沅在花架旁的藤椅上坐下,那藤椅是陆衍之特意为她们挑选的,用的是进口藤条,手工编织而成,坐着柔软又舒服,夏天坐还特别凉快。
陆妈妈的目光仔细地在苏清沅脸上端详,像是在寻找什么线索 —— 苏清沅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那是睡眠不足留下的痕迹,显然是没睡好。
可不知为何,在晨光的映照下,她的脸颊却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光,像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连眼神都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少了几分往日的疲惫,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就像怀了孕的女人常有的那种特殊光彩。
陆妈妈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苏清沅依旧平坦的小腹上,一个强烈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她,让她的心脏猛地一跳:清沅这反应,莫不是有了?
她之前在一本育儿书上看到过,怀孕初期很多孕妇都会有恶心、干呕的症状,跟清沅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陆妈妈的心跳瞬间加快,像是擂鼓一样,“咚咚” 地响个不停,连手都有些微微发抖,握着苏清沅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
她清楚地记得,苏清沅和陆衍之结婚刚满一年。儿媳刚过门的时候,还是个连厨房都不太会进的小姑娘,连煮个面条都会把水烧干,有一次还差点把锅给烧糊了。
可这一年来,苏清沅努力学着照顾家里,学着做饭、做家务,如今已经能熟练地给她熬营养丰富的汤、缝补衣物,甚至还学会了织毛衣。
她熬的排骨汤,汤色浓郁,里面的排骨炖得软烂脱骨,还会根据季节加入不同的食材,春天加春笋,夏天加玉米,秋天加萝卜,冬天加山药,营养又美味;
她缝补的衣服,针脚细密整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修补过的痕迹;她织的毛衣,图案新颖,手感柔软,去年冬天给陆妈妈织了一件红色的毛衣,陆妈妈穿出去,邻居们都夸好看。
苏清沅懂事得让人心疼,有什么好吃的总是先想着陆妈妈,自己舍不得吃。
小两口的感情一直极好,甜蜜得让人羡慕。
陆衍之虽然工作忙,经常不在家,却从来没亏待过苏清沅 ——
去年苏清沅生日那天,陆衍之执行任务到半夜才回来,已经累得疲惫不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还记得绕远路去城东边那家苏清沅最爱的糖炒栗子店。
那家店每天都排着长长的队,据说一天能卖出上千斤栗子,陆衍之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才买了一大袋栗子。
栗子用厚厚的保温袋裹着,送到苏清沅手里时还是热乎的,剥开外壳,里面的栗子肉软糯香甜,苏清沅吃在嘴里,甜在心里。
苏清沅也把陆衍之放在心尖上,不管他多晚回来,家里客厅的灯总会亮着,像是在等他回家。
厨房里还会温着他喜欢喝的排骨汤,汤里的玉米和胡萝卜,都是苏清沅精心切得大小均匀的小块,因为陆衍之说过,这样吃起来方便,不用费力去啃。
有一次陆衍之出差回来,看到温着的排骨汤,感动得抱着苏清沅说:“清沅,有你在家真好。”
可陆衍之的身份特殊,他是 “时空护卫队” 的高级军官,肩负着维护时空稳定的重任,常年在外执行各种危险的任务,聚少离多是常态。
据 “时空护卫队” 的公开数据显示,他们队里的成员每年平均出差时间长达十个月,在家的时间不足两个月。
有一次,他为了修复一处位于边境的时空裂缝,在环境恶劣的异次元空间待了整整两个月。那个异次元空间里没有充足的氧气,
温度还特别低,最低能达到零下几十摄氏度,陆衍之在里面只能靠压缩氧气和高热量食物维持生命。
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瘦了十多斤,原本合身的军装都显得宽松了许多,胳膊上还留着一道深深的疤痕,那是在与时空乱流对抗时被尖锐的岩石划伤的,缝了十几针。
苏清沅看到那道疤痕时,心疼得掉了眼泪,抱着他哭了好久,一边哭一边说:“衍之,以后别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了,我会担心的。”
陆衍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说:“清沅,这是我的职责,我必须去。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两人一年到头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三个月,每次相聚都格外珍惜,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对方。
最让陆妈妈揪心的是,三个月前,陆衍之执行一项紧急的零号绝密“深渊时空”任务时,突然与队伍失去了联系,彻底失踪了。
队里派了大量人手去寻找,把那片异次元空间翻了个遍,搜寻范围覆盖了上千平方公里,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只在一处时空裂缝边缘找到了
一枚他常戴的军牌,军牌上还刻着他的名字和编号,军牌边缘还有一些磨损的痕迹,那是他常年佩戴留下的。
从那以后,陆妈妈就把全部的爱与愧疚都倾注在苏清沅身上 ——
她看着苏清沅每天强颜欢笑,在饭桌上努力多吃几口饭,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可一回到房间,就会对着陆衍之的照片发呆,照片里的陆衍之穿着军装,笑容灿烂。
有时候甚至会坐在床边,拿着陆衍之穿过的衣服默默流泪,肩膀一抽一抽的,那模样让陆妈妈心里像针扎一样疼。
有好几次,陆妈妈都想安慰苏清沅,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地陪着她。
陆妈妈心里既心疼又无奈,只能变着法子照顾苏清沅,想让她能稍微开心一点:知道苏清沅喜欢吃草莓,她就每天早上五点多起床,去早市挑选最新鲜、最甜的草莓。
早市的草莓都是农户当天早上采摘的,新鲜多汁,陆妈妈每次都会仔细挑选,挑那些个头大、颜色红、没有破损的草莓,回来洗干净放在盘子里,还会撒上一些白糖,端到苏清沅面前;
怕她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就拉着她一起在花房里养花、给花草浇水施肥,还教她织毛衣。
教她织毛衣的时候,陆妈妈手把手地教,从起针到编织花纹,耐心细致,苏清沅学得也很认真,很快就掌握了技巧;
晚上吃完饭,还会陪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聊天,给她讲陆衍之小时候的趣事 ——
比如陆衍之小时候特别调皮,偷偷把家里的鸡赶到屋顶上,那只鸡在屋顶上扑腾着翅膀,叫个不停,最后还是陆爸爸爬梯子把鸡抱下来的,陆衍之还因为这事被陆爸爸教训了一顿;
还有一次,陆衍之看到邻居家的小孩有玩具车,自己也想要,就攒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每天省吃俭用,终于买了一辆,宝贝得不行,睡觉都要放在枕头边。
可即便这样,陆妈妈还是能看到苏清沅眼底深处的失落,那失落像是一片乌云,始终笼罩着她。
如今,若清沅真的怀了衍之的孩子,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这个孩子,不仅能成为苏清沅的精神支柱,给她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让她重新振作起来,更是陆家的血脉传承,是陆衍之回来时最珍贵、最惊喜的礼物。
想到这里,陆妈妈紧紧握住苏清沅的手,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用力,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期待,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清沅,要不…… 咱们下午去医院看看吧?放心,就是做个体检,检查一下身体,让妈也能安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