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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亨的马车刚在私宅门口停下,星玄就从粮仓屋顶跃下。他贴着墙根移动,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灵汐蹲在屋檐角落,抱着小树一动不动。

“你真能听见里面说话?”她小声问。

“嘘。”星玄竖起一根手指,“他们在提于谦的名字。”

屋里的声音断断续续飘出来。一个沙哑嗓音说:“……皇上复位后,第一个要除的就是于谦。”另一个接话:“今夜先派三个人去探路,要是他府里没防备,明天早朝直接发难。”

星玄眯起眼。时间对不上。按历史线,夺门之变应该是几天后的事。现在提前动手,说明这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他转头看向灵汐,“你能进这院子吗?”

灵汐摇头,“结界太密,强行突破会惊动他们。”

“那就等。”星玄靠在墙边,“等他们派人出来,我跟着刺客,就能知道他们从哪调人、用什么名义行动。”

灵汐点点头,把小树抱得更紧了些。

三更天,两道黑影从侧门溜出,手持短刀,直奔城南方向。星玄立刻追上去,速度压得刚好不被发现。他在高处跳跃,借着屋脊遮掩身形。眼看那两人拐进一条窄巷,他正准备靠近,忽然感觉后颈一凉。

有人在他背后呼吸。

他猛地转身,拳头带风砸向来人。对方抬手格挡,竟是个穿灰袍的老者。

“别打了。”老者低声说,“我是白的人。”

星玄收住力道,“证明一下。”

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只折成纸鹤的糖纸,在月光下一展——翅膀上有道细小裂痕,是当年星玄救下白时留下的暗记。

“你是雾影的人?”

“对。”老者递过一张字条,“石亨和徐有贞今晚签了盟约,曹吉祥也参与其中。他们的计划不是‘迎上皇复辟’,而是借这个名头清空兵部,自己掌权。”

星玄看完字条,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还有别的消息吗?”

“有。”老者压低声音,“他们买通了守宫门的校尉,今晚子时开东华偏门,放刺客进出。事后栽赃给于谦,说他勾结外敌意图行刺。”

星玄冷笑,“这锅甩得挺顺。”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离子时还有一炷香时间。

“你回去告诉白,让他盯着徐有贞府上动静,有任何异常立刻传讯。”说完,他转身往回跑。

灵汐还在原地等着。见他回来,立刻迎上来,“怎么样?”

“情况比我想的还乱。”星玄抓起她的手,“走,现在就得去于谦家。”

两人赶到于谦府外,巡逻的家丁正提灯来回走动。星玄拦住其中一个,亮出翰林院牌子,“我要见于大人,有紧急军情。”

家丁犹豫了一下,进去通报。片刻后,于谦亲自走出大门。他披着外袍,脸上带着倦意,但眼神依旧锐利。

“这么晚了,有何要事?”

星玄直说:“石亨今晚要对你动手。刺客已经在路上,目的不是杀你,是制造混乱,然后在朝堂上诬陷你谋反。”

于谦皱眉,“你有何证据?”

“没有实物。”星玄坦然看着他,“但我听到了他们的计划,也知道他们买通了哪个校尉、什么时候开门、用什么借口发难。”

于谦沉默片刻,“你说这些,不怕我把你当疯子抓起来?”

“怕。”星玄点头,“但我更怕你死在一个本可以避免的夜里。”

于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躲在后面的灵汐。

灵汐仰头说:“大哥哥,风里有铁锈味,那是刀刚磨过的味道。”

于谦一怔。他不信神怪,但这孩子说话的样子,不像在编故事。

他回头对家丁下令:“召集所有旧部,关闭前后门,弓箭上弦,灯笼全点。另外,派人去兵部值房取我的虎符。”

家丁领命而去。

于谦重新看向星玄,“你们若说的是假话,明日我就去翰林院告你们冒充官吏。”

“没问题。”星玄笑了,“只要你活着上朝,我去自首都行。”

于谦没再说话,转身进了院子。很快,府内灯火通明,人影穿梭,戒备森严。

星玄拉着灵汐退到街对面屋顶。

“他信了吗?”灵汐问。

“半信半疑。”星玄望着对面,“但他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不管真假,先活下来再说。”

灵汐靠在他肩上,“你说他们会来吗?”

“一定会。”星玄眯起眼,“这种人做事,最喜欢试探虚实。不来才奇怪。”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个黑衣人翻墙而入,落地瞬间就被埋伏的弓手射倒两个。第三人拔刀冲向正厅,被一名老将模样的人一刀劈中肩膀,当场跪地。

府内响起钟声,三长两短,是预设的警报信号。

星玄看得清楚,“不是真刺客,是探路的。下手不狠,也没带火器,就是想看看于谦有没有防备。”

灵汐突然拉他袖子,“你看那边。”

街角阴影里,一道人影一闪而过。穿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

“锦衣卫?”灵汐嘀咕,“怎么这时候出现在这儿?”

星玄瞳孔一缩。那人走得极快,方向却是石亨府。

“不对劲。”他说,“正常巡查不会走这条路。”

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表盘泛着微光。灵泉空间的缓冲区正在接收一段影像——是灵汐刚才用星辰沙漏截取的画面。

画面里,石亨坐在书房,手里拿着一本账册。封面上写着《瓦剌岁贡明细》。旁边还有封未寄出的信,抬头是徐有贞。

“找到了。”星玄低声道,“通敌证据。”

灵汐喘了口气,脸色有些发白。动用星辰沙漏对她消耗不小。

“先存着。”星玄把影像导入怀表深处,“等拿到原件再正式收纳。”

灵汐点点头,靠着屋檐坐下,“大哥哥的心跳稳多了。”

“因为他现在知道危险是真的。”星玄望着于谦府的灯火,“刚才那一波袭击,等于帮他做了决定——这个世界,不是只讲道理的地方。”

远处鸡鸣一声,天边微微泛白。

星玄站起身,“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早朝一开,石亨就会跳出来发难。我们需要一份能当场震慑全场的证据。”

“可是我们进不了宫。”灵汐提醒。

“不用进。”星玄摸了摸怀表,“只要他们敢把罪证带进朝堂,我就有办法让它消失。”

灵汐眼睛一亮,“你是说……偷?”

“不。”星玄笑,“是让它‘意外丢失’。”

两人正说着,忽见一名小厮模样的人匆匆跑向石亨府。手里捧着个木匣,外面裹着红布。

星玄眯起眼,“那东西昨天还没有。”

灵汐感应了一下,“里面有纸的味道,还有很多字迹的回响。”

“密信?”星玄思索,“还是账本?”

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声说:“我记得明朝有个规矩——大臣上朝,随身物品要登记查验。尤其是涉及军务的文书,必须由司礼监先行过目。”

灵汐反应过来,“如果那匣子里是给皇帝的奏本,就会被送进宫里?”

“对。”星玄眼神一沉,“他们这是要把脏水泼到皇帝面前,逼皇上不得不处置于谦。”

“那怎么办?”

“等。”星玄盯着那小厮进门,“等他们把东西交给石亨,再出手。”

半个时辰后,石亨换上官服出门,手里提着那个木匣。身后跟着几名亲信,阵仗比平时大得多。

星玄拍拍灵汐,“跟上去,但别靠太近。”

两人一路尾随,眼看石亨一行走向午门。守门校尉例行检查,石亨出示了一块令牌,顺利通过。

星玄站在街角,眉头紧锁。

“令牌不该是他这种职位能有的。”灵汐小声说。

“嗯。”星玄点头,“看来连宫门系统都被渗透了。”

他正想着对策,忽然看见一名扫地杂役从石亨身边经过,不小心撞了一下。木匣脱手,摔在地上,盖子松开一条缝。

杂役连忙道歉捡起,递还回去。石亨皱眉呵斥几句,继续前行。

星玄嘴角微扬。

“那是你的手下?”灵汐问。

“不是。”星玄摇头,“但我知道他是谁派来的。”

他掏出怀表,打开夹层——里面多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墨迹未干。

纸上写着:**“账本已复制,原件藏于东跨院井底石板下。徐有贞会在早朝前销毁。”**

星玄收起纸条,“好戏要开始了。”

灵汐抬头看他,“我们现在去拿吗?”

“还不急。”星玄望着皇宫方向,“等徐有贞自己把它挖出来,我们再动手。”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毕竟,亲手毁证据的人,最有破绽。”

灵汐眨眨眼,“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他们会这一招?”

星玄没回答,只是笑了笑。

远处,早朝的钟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