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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吐蕃退兵于松州的四日后的清晨,长安崇仁坊王府的书房内…

晨光透过窗棂,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投下静谧的光影。一封来自嶲州的密信,已被段松的暗卫以最快速度送达,此刻正整整齐齐地放在王玉瑱书房的紫檀木大案正中。

王玉瑱只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外罩一件宽松的墨色绸袍,发髻未束,略显凌乱地披在肩后,显然是刚起身不久便直奔书房。

他拆开火漆完好的信封,抽出信纸,就着清晨明亮的光线,逐字逐句仔细阅读。

信是段松亲笔所书,字迹力透纸背,详尽禀报了松州之战的经过。

当读到那支“玄甲重骑”骤然出现,以雷霆之势冲击吐蕃侧翼,一举扭转战局,并最终与冯璋里应外合击退敌军时,他紧锁的眉头才缓缓舒展,紧绷的肩膀也松懈下来,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他指尖抚过信纸上“玄甲重骑”四个字,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其中既有对这支耗费他无数心血财力打造的力量初显锋芒的欣慰,也有对其惊人杀伤与威慑力背后,所代表的恐怖消耗的清醒认知。

果然,段松在详细描述了玄甲重骑的战果之后,笔锋一转,开始诉苦。

言辞虽依旧恭敬,意思却再明白不过:这支重骑兵的军费……是不是可以再加一些?最近打造马铠、替换受损甲片所需的精铁价格看涨,饲喂那些体格超常战马的上好草料豆料也不便宜。

更重要的是,为了补充损耗和增强力量,刚刚又有一批百人规模的暗卫精锐经过严酷训练,成功转入玄甲重骑序列,这人吃马嚼、装备置办,处处都要钱。

原有的那份拨付,已然是“相形见绌”,难以为继了。

信末,段松补充了一句,截至发信时,松赞干布的大军退守高地密林,并未再次发动强攻,似在舔舐伤口,重整旗鼓。

看完信,王玉瑱将信纸轻轻放回案头,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松州暂时无虞,固然是好消息,可段松这封几乎等同于“催款单”的信,却让他刚刚放松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层阴云。

钱啊……

他闭上眼,心中飞快地盘算起来。

嶲州盐井的利润确实惊人,堪称一座流淌白银的宝藏。但这宝藏流出来的水,还没到他手里,就已经被分成了好几股。

最大头的两块:两成必须划给暗卫系统,维持其庞大而精密的情报网络、人员训练、特殊装备及行动经费,这是他的眼睛和耳朵,一刻不能停。

三成则固定拨给玄甲重骑兵,这支秘密王牌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剑,但养剑的代价也同样骇人,光是那数百匹特殊培育的高大战马和武装到马蹄的重甲,就是吞金巨兽。这就去了一半。

剩下的五成利润,也并非他一人独享。

其中两成要拨给冯璋的嶲州军,用以维持军队的忠诚、更新装备、额外犒赏,这是他在西南的根基和拳头。

还有两成,则要交给刺史刘伯英,名义上是支持嶲州民生建设、安抚地方,实则是换取这位封疆大吏对盐利分润的默许以及对冯璋一定程度上的“视而不见”,这是必要的政治成本。

最后落到他自己名下的,仅仅只有一成。

即便是这一成,也不能完全独吞,还需与嶲州当地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进行利益分配,以换取他们不捣乱、甚至在某些时候提供便利。

这一成利润分摊下来,数目依然可观,足以让寻常富商巨贾仰望。但关键王玉瑱要维持的,远不止表面的富贵生活…

时隔六年,从那个在嶲州为了启动资金而杀的血雨腥风的贵公子,到如今坐拥盐利、暗中掌控一方势力的“酒谪仙”,王玉瑱再一次,真切地为“钱”这个字,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和一丝熟悉的……头疼。

“唉……”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案几上画着圈。

“夫君?你怎么一大早就跑到书房来了?” 一个温柔中带着些许嗔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王玉瑱抬头,只见崔鱼璃已穿戴整齐,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海棠红织金缠枝牡丹纹的广袖长裙,外罩一件品月色刺绣芙蓉的云锦褙子,头梳高髻,簪着赤金点翠步摇并几支珠钗,耳垂明月珰,腕绕翡翠镯,通身气派华贵而不失雅致,显然是精心妆扮过的。

“鱼璃,”王玉瑱暂时将愁绪压下,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好奇地问道,“今日怎么穿得如此庄重?是要出门?”

崔鱼璃走到他身边,拿起案上的空茶盏看了看,又为他添了些热茶,闻言叹道:

“还不是因为兄长升了吏部侍郎么。今日府里有许多官员的女眷递了帖子前来拜访大嫂,说是恭贺,实则……你也知道。

大嫂一个人哪里应付得过来那么多夫人小姐,特意让我过去帮衬一二,待会儿慕荷梳洗好了,也要一同过去。”

王玉瑱听罢,故意做出一副酸溜溜的模样,摇头晃脑道:“啧啧,真是一朝侍郎夫人,门前车马如簇啊。

大哥这官升的,他那院子如今怕是比阿爹在时还要热闹几分。可怜我这做弟弟的,院里倒是清净。”

崔鱼璃被他这副装模作样逗得莞尔一笑,美眸流转,轻轻推了他一下:“好啦,你就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了。谁不知道你最不耐烦这些应酬往来?不去帮你兄长和大嫂分忧也就罢了,还在这儿拈酸吃醋。

快些去换身见客的衣裳,用了早膳是正经。我估摸着,今日上门的女眷里,保不齐就有哪家的夫人,想借着大嫂的关系,探探你这位‘酒谪仙’的口风呢。”

王玉瑱哈哈一笑,顺势站起身,揽过妻子的肩:“探我口风?我有何口风可探?

我一不管吏部铨选,二不涉朝堂争斗,终日不过陪着两位夫人游山玩水,做个富贵闲人罢了。”

“是是是,我的富贵闲人夫君,” 崔鱼璃笑着附和,拉着他往外走,“快走吧,再磨蹭,早膳该凉了。”

夫妻二人说笑着走出书房,将清晨的静谧与那封关乎边关战事和巨额军费的密信,暂时留在了身后。

阳光洒满庭院,廊下鸟雀啁啾,又是一日长安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