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光像被滤过的蜜,缓慢地淌进别墅客厅,在胡桃木地板上铺出一条金色河流。
苏念星窝在云朵沙发里,膝头摊着一本《小王子》,却一页未翻——目光被婴儿车里的小家伙牢牢勾住。
陆星瑶穿着米白色连体衣,胸口绣一只小狐狸,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睫毛在脸颊投下两片颤动的羽影,偶尔咂咂粉唇,像在梦里品尝未名的甜。
花茶在玻璃杯中舒展,玫瑰与枸杞旋转成一小朵星云,热气升腾,又被窗缝溜进来的风轻轻抚平。
她伸手想端杯,指尖却先替女儿掖了掖被角,动作熟稔得像呼吸。
门锁“咔哒”一声转动。
陆廷渊站在玄关,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垮,衬衫领口带着一整天会议的硝烟味,却在抬眼瞬间被柔光稀释。
“我回来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落空气里的尘埃,又带着归巢的雀跃。
苏念星迎上去,指尖替他勾下领带,顺手拂去肩头的碎发:“紧急文件都签字了?”
“嗯,剩下的在车上解决。”
他握住她手腕,指腹蹭过微凉的脉搏,确认心跳平稳,才俯身看向婴儿车,“瑶瑶今天乖不乖?”
“乖到让我心虚,生怕她攒着调皮等爸爸回来。”
话音未落,星瑶皱了皱鼻尖,像被熟悉的气味唤醒。
陆廷渊立刻单膝蹲下,手臂探入车内,托颈抱腰一气呵成——一个月前还略显僵硬的姿势,如今已成肌肉记忆。
“宝贝,爸爸回来了。”
他在女儿额头落吻,声音软得像要滴出水。星瑶睁眼,黑曜石般的瞳仁里映出缩小版的他,随即咧嘴——
没长牙的牙龈粉嫩,却足以让冷峻的男人瞬间融化。
“给你带了新玩具。”
他从口袋掏出一只掌心大小的毛绒鸭子,捏捏翅膀,清脆音乐声《小星星》流淌而出。
星瑶伸手,小拳头准确攥住鸭嘴,发出“咯咯”奶音,像给爸爸颁授勋章。
苏念星倚在沙发背,看父女俩互动,心口被暖意灌满:“先洗手,再去抱她,小心外面的细菌。”
“遵命。”
陆廷渊笑着应是,却先低头在她唇角偷了个吻,才快步走向洗手间。
晚餐三菜一汤,全是她孕期馋过的味道:
清蒸鲈鱼肚腹塞姜丝,淋少许蒸鱼豉油;
番茄牛腩炖到汤汁浓稠,番茄化沙;
上汤菠菜,皮蛋与咸蛋黄吊出奶白高汤;
外加一盅木瓜鲫鱼奶白汤,专催母乳。
陆廷渊左手抱娃,右手执筷,先挑了鱼腹最嫩的一块,剔刺、蘸汁,送到苏念星碗里:“补偿你今天独自带崽的辛苦。”
星瑶被爸爸环在臂弯,小脑袋蹭着他胸口,口水巾迅速洇出一片地图。
她伸手想抓筷子,被爸爸轻握小手:“别急,以后爸爸教你用筷子,咱们先学会不烫到自己。”
饭后,他洗碗,她抱着娃在客厅踱步唱儿歌。
夕阳从百叶窗切进来,把母女俩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陆廷渊擦干手,倚在门框,目光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这一刻牢牢捕获——
原来所谓“岁月静好”,便是洗碗池的水声与走调摇篮曲同时响起。
夜里,星瑶第一次无原故夜啼。
陆廷渊像装了雷达,三分钟完成冲奶、试温、喂哺、拍嗝,再把小家伙竖抱贴肩,绕客厅慢走。
“宝宝乖,爸爸在,黑夜不敢咬你。”
他低声哼着改编的《小星星》,嗓音沙哑却温柔。
苏念星半靠在床头,看男人背影在夜灯里拉长,像一座移动的山,替她们母女挡掉所有风浪。
周末,他们去公园放风。
秋风吹黄银杏,星瑶被安置在可躺式婴儿车,盖同款小狐狸毯子。
陆廷渊推车,苏念星挽他臂弯,两人步伐一致,像踩在节拍器上。
路人回首,只见男人侧脸冷峻,却在俯身与女儿对视时,笑得比阳光还暖。
“以后等她会跑,我们带她来捡银杏叶,做手工贴画。”
“再大一点,去湖边写生,把秋天画进她的作业本。”
“然后教她骑单车,摔了也不怕,爸爸在后面扶着。”
他们一句接一句,把未来铺成一条可以望见尽头的花路。
却在归途接到助理电话——
“陆总,陈坤出现了,就在公园南门停车场,戴着鸭舌帽,开一辆套牌面包车。”
陆廷渊笑意骤敛,像有人往晴空泼了一桶冰。
他把母女俩送进车内,锁好儿童安全锁,才压低嗓音:“盯死他,别打草惊蛇。”
转身拉开车门时,他已换上一副轻松表情:“公司临时会议,我先送你们回家,再去处理。”
苏念星望进他眼底,捕捉到那抹一闪而逝的寒光,却选择沉默,只伸手替他理了理领口:“早点回来,等你吃夜宵。”
夜色降临,别墅区路灯次第亮起。
陆廷渊的书房,监控大屏切分出十六个画面,其中一辆车停在围墙外——
陈坤的面包车,像一条蛰伏的毒蟒。
陆廷渊单手握着星瑶的安抚奶嘴,另一手鼠标缩放画面,指节泛白。
“既然你想玩,那就奉陪到底。”
他低声道,嗓音冷到让空气结冰。
而在隔壁卧室,苏念星正把星瑶哄睡。
她轻触女儿柔软的额发,目光落在窗外浓重的夜,心底默默亮起一盏灯——
“无论风暴多大,我们三口之家,不会散。”
风掠过树梢,卷起落叶。
一场明暗对决,在看似平静的岁月里,悄然拉开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