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像被过滤的蜜,从纱帘缝隙里缓缓淌进来,落在VIp病房的米色地毯上,连尘埃都被镀成金粉。
苏念星靠在床头,怀里抱着刚被陆廷渊递过来的小奶团子。
星瑶睡得正香,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在粉嫩的脸蛋上投下极淡的阴影,呼吸轻得像羽毛拂过湖面。
“你看她,连睡觉都这么乖。”
苏念星用指尖轻轻拨了拨女儿柔软的耳垂,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一场正在进行的梦。
陆廷渊坐在床沿,一条手臂环住她的肩,另一只手虚托在星瑶背后,像给母女俩围出一座无形的城堡。
“随你,连呼吸都温柔。”
他低笑,脑海里却闪过昨夜那条陌生短信——
【陆星瑶,真是个好名字。可惜,能不能平安长大,还不一定呢。】
眸色暗了暗,很快被涌进来的欢声笑语冲散。
“我的乖孙女呢?快让奶奶看看!”
陆母提着一只雕花保温桶,风一样卷进来,桶盖还没揭,鸡汤的香气先一步占领了病房。
紧随其后的是陆父,平日沉稳如山,此刻脚步却带风;苏辰搀着苏母,温博远抱着一堆礼盒,几个人像移动的阳光,把房间瞬间挤得满满当当。
“妈,您慢点,别把小祖宗吓醒。”
陆廷渊无奈,却被人声惊扰的星瑶只是皱了皱鼻尖,又往妈妈怀里拱了拱,继续睡。
那一点小动静,让几个大人同时屏住呼吸,像被按了暂停键。
确认奶团子没醒,陆母才压低嗓子:“长得真俊!这睫毛,这鼻梁,将来得迷倒多少小伙子!”
她想摸,又怕手温太高,最终只用食指轻碰了碰星瑶的小拳头,立刻被那无意识的抓握逗得心花怒放。
“轻点轻点,骨头还没长硬。”陆父嘴上提醒,自己却盯着孙女挪不开眼,眼底写满“外冷内卷”的骄傲。
苏母坐到床另一侧,握住女儿的手,心疼地摩挲:“脸色比昨儿好些,还疼不疼?”
“看见你们,就不疼了。”苏念星笑,把星瑶往怀里拢了拢,像展示一件千辛万苦夺来的勋章。
苏辰蹲在摇篮边,伸出食指,被星瑶的小指自动勾住,他瞬间倒吸一口气:“她力气好大!以后谁敢欺负她,舅舅第一个不答应。”
“舅舅?”陆廷渊挑眉,“排位得往后,亲爹还在呢。”
一句话把众人逗笑,星瑶在笑声里懒洋洋地睁眼,黑葡萄似的瞳仁映出满室阳光,像把星星撒进每个人的眼底。
“名字定了没?”温博远把礼盒摞成小山,适时开口。
“正想集思广益。”陆廷渊虚虚握拳,挡在星瑶耳侧,替她隔掉噪音,“要求不高——好听、好写、寓意好,还得有点纪念意义。”
“我备了三套方案。”陆母掏出小本子,认真得像项目路演,“陆嘉怡、陆雨桐、陆思涵,个个吉祥如意。”
“重名率太高。”陆父摆手,拿出老干部笔锋,“陆瑾萱,瑾瑜美玉,萱草忘忧,雅!”
“把念念的‘星’融进去吧。”苏母轻声提议,“母女连星,也亮堂。”
“星玥、星冉、星瑶……”苏辰掰着手指数,“我投‘星瑶’一票,美玉无瑕,读起来还脆生生的。”
“陆、星、瑶。”
陆廷渊一字一顿,像在舌尖滚过一颗糖,眼底倏地亮起,“银河捧玉,星落瑶台,就是她了。”
苏念星把名字含在唇间,轻声唤:“瑶瑶……”
星瑶像听懂了,小嘴一张,吐出个奶泡泡,算是盖章。
全员通过。
陆廷渊当场打开家族群,拍照配文:
【官宣:陆星瑶,余生请多指教。】
群里瞬间炸成烟花,红包雨下得像春节。
陆母揭开保温桶,红枣枸杞鸡汤香气四溢。
陆廷渊接过碗,先吹凉一勺,递到苏念星唇边:“功臣,张嘴。”
苏念星笑,眼底却泛起潮湿。
汤勺碰撞碗沿,清脆一声,像幸福敲了门。
“尿布要前后分清,粘扣能塞一根手指最佳。”
“脐带别沾水,碘伏一日两消。”
“奶粉先加水后加粉,45c恒温。”
陆母进入“育儿小课堂”,陆父负责补充,苏辰负责调侃,温博远负责记录。
陆廷渊把手机录音打开,姿态谦逊得像应届实习生。
星瑶再次醒来,哭声嘹亮。
陆廷渊三秒进入战备:抱娃、拍嗝、飞机抱绕场半圈,动作虽仍带青涩,却有了章法。
“熟练工+1。”苏辰吹口哨。
星瑶在爸爸臂弯里找到舒适角度,小脑袋蹭了蹭,继续睡。
那一点毫无条件的信任,让陆廷渊心口发烫,像被一小团火贴着。
众人围着奶香的小生命,畅想未来——
放风筝的春、荡秋千的夏、看红叶的秋、堆雪人的冬……
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被星光镀上金边。
直到——
“叮咚。”
陆廷渊手机亮起,陌生号码跃然屏幕:
【陆星瑶,名字真美。可惜,花无百日红。】
配图是一张远距离偷拍:星瑶在摇篮里熟睡,镜头聚焦在她细弱的脖颈。
阳光依旧,男人指节瞬间冷白。
他抬眼,窗外对面大楼的玻璃反光,像一枚黑洞洞的瞳孔。
他把手机反扣,冲众人弯唇,笑意未达眼底。
“我出去回个电话。”
门合上的刹那,他眼底的温柔碎成冰刃——
“游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