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头埋低，声音细若蚊蚋：
“这样…… 不太好吧？”
顾医生看着我泛红的眼眶和紧绷的肩膀，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没事，医生和通乳师都这么说，为了你好，也为了宝宝能尽快吃上奶。”
说完，他起身把帘子拉了起来，将外界的目光隔绝在外。
他在床边坐下，俯身时特意避开了我的目光，可能怕我更不好意思。
我闭上眼睛，脸颊烫得厉害，可心里却涌上一股暖流。
我能感觉到顾医生的小心翼翼，能听到他刻意放轻的呼吸，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
我感觉自己现在浑身发烫，外面是顾妈妈和孩子，我却……
我不敢看顾医生，只能闭着眼睛，连身上刀口疼都忘记了。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我感觉是好漫长的时间。
“通了，现在让孩子试试吧。”
他拿起旁边的湿巾擦了擦嘴，
然后打开门帘，顾妈妈抱着小家伙过来，在我身边调整好姿势，把宝宝放在我胸前。
顾医生在我身后扶着我。
这一次，小家伙像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又像是闻到了奶水的味道，一口含住，用力地吸吮起来。
我能感觉到奶水顺畅地流了出去，胸口的胀痛减轻了不少，浑身的疲惫也好像消散了一些。
很快到了出院那天，我靠在病床上，看着妈妈和顾医生收拾着东西。
“鱼啊，可不敢大意，这月子里的风是老虎，钻进去就落下病根了。”
妈妈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条加绒围巾，绕在我脖子上，连下巴都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我腹部的刀口还隐隐作痛，刚想抬手帮忙拢一拢被角，却被顾妈妈按住：
“小鱼，你别动，我来。”
顾妈妈把孩子先放到婴儿车上。
然后仔细地把抱被裹在我身上，从肩膀到脚踝，裹得像个严实的蚕茧，只在胸前留了点透气的缝隙。
“这样就好了，任它外面风再大，也吹不着小鱼了。”
顾妈妈满意地拍了拍抱被，又转身去拿旁边的热水袋，塞进抱被的脚边。
这时，顾医生办完出院手续走进来，身上带着一身寒气，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快步走到床边，对我说：
“小鱼，咱可以走了。”
他低头看着我裹得厚厚的样子，眼里满是心疼，又怕我冷，弯腰从沙发上拿起一条厚厚的羊毛毯，
“再添一层，这外面可比屋里冷多了。”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病床的护栏，知道我的刀口不能受力，便先蹲下身，让自己的肩膀尽量与床沿平齐，然后轻轻托起我的后背，另一只手托住我的腿弯。
“疼不疼？要是不舒服你就说。”
他眉头微蹙，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比平时重了些。
我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量，还有他刻意放缓的步伐。
楼道里的风透过窗户缝隙钻进来，带着凉意，顾医生下意识地把我搂得更紧，羊毛毯又往上提了提，遮住了我的耳朵。
“再忍忍，马上就到车里了，暖气我已经提前开好了。”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热气，驱散了些许寒意。
从病房到电梯，不过几十米的距离，顾医生却走得格外慢，生怕颠簸到我。
电梯门打开，外面的冷风更甚，顾医生侧过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风口，快步走向停在门口的车。
顾墨宸早已把车门打开，车内暖融融的空气扑面而来。
顾医生弯下腰，先把我的脚轻轻放进车里，再缓缓放下我的后背，直到我靠在座椅上，他才松了口气。
我抬起手，透过厚厚的抱被，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连鬓角的头发都湿了一片。
“累坏了吧？”
我轻声问。
顾医生咧嘴一笑，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带着点喘息：
“不累，你没事就好。”
他伸手掖了掖被角，确保刀口的位置没有被挤压，又把热水袋放在我的脚边，
“暖和点了吗？还冷不冷？”
顾妈妈抱着孩子坐在旁边，也连忙递过一杯温水：
“喝点水润润嗓子，路上再睡会儿，到家就踏实了。”
我整个人还被包在抱被里，顾医生把杯子接过来，放我嘴边，喂了我几口水。
顾墨宸在前面道：
“嫂子，坐好了，我准备开车了。”
“墨宸，你开慢点，你嫂子还有刀口呢，别颠到她。”
顾妈妈赶忙叮嘱道。
“嗯，放心吧妈……”
回到家，顾医生将我抱到卧室，他将我放在床沿，确认没有牵扯到伤口，才扶着我慢慢躺好，又顺手拉过薄被盖在我腿上。
一旁的婴儿床早已铺得整整齐齐，顾妈妈将襁褓里的小宝宝轻轻放进去，
“小航航，我们到家了，和妈妈好好歇一下……”
“许小姐，你可算出院了！”
王姐抱着念念，快步走到床边。
念念被她托在臂弯里，小脑袋随着王姐的动作轻轻晃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几天你不在家，念念天天扒着你的照片看，我拿玩具逗她都没心思，可不就是想妈妈了嘛。”
王姐的话音刚落，念念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我身上。
不过四个多月的小家伙，已经能清晰认出亲近的人，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原本还安分的小手猛地挥舞起来，胖乎乎的手指张开又攥紧。
“哇啦 —— 哇啦 ——”
清脆又急切的叫声从她的嘴里蹦出来，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打湿了下巴上的小围兜，小身子还在王姐怀里使劲扭动，朝着我的方向探着。
顾医生见状，立刻上前一步，从王姐怀里接过念念。
他抱着念念道：
“念念乖，”
他低头看着怀里扑腾的小家伙，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妈妈身上还有伤呢，碰一下就疼，现在还不能抱你呀。爸爸抱好不好？爸爸也想念念了。”
这几天我住院，顾医生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足足有四五天没见过念念。
小家伙大概也记着爸爸的模样，被顾医生抱着，非但没闹，反而更兴奋了。
她的小短腿在他臂弯里蹬来蹬去，小手更是直接抓向顾医生的衣领，嘴里 “吐露吐露” 地吐着泡泡，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沾湿了顾医生的衣服。
顾医生失笑，腾出一只手想去擦她嘴角的口水，指尖刚碰到她娇嫩的皮肤，就被王姐拦住了。
“先生，别擦。”
王姐递过来一块宝宝口水巾，叮嘱道：
“孩子皮肤嫩得很，来回擦容易磨红，用口水巾轻轻蘸一下就行，这样孩子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