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海深处。
苏挽星伸出手,轻轻触碰了连接着水月与泉月的一道灵力锁链。
指尖触及锁链的刹那——
无数画面、声音、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她的意识!
第一幕:临月宗,天月峰。
天空中的月亮洒下刺目的光辉。
一对双生子在这一天诞生——泉月与水月。
他们的降生引动了天地异象,月辉如瀑,笼罩整座山峰。
而在那一夜,宗门内数十名弟子因月辉中传来的诱惑低语,神志恍惚地走向悬崖,试图离月亮更近一些,最终跌落谷底,尸骨无存。
长老们站在远处,望着天月峰上那冲天的月华,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惊恐,贪婪,以及…某种深埋的狂热。
“按照宗门秘辛记载…”一名白发长老喃喃道
“双月同天,神子降世…难道预言是真的?”
“禁言!”为首的老者厉声呵斥,眼中却同样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画面流转。
年幼的泉月和水月在母亲温夫人的照料下长大。
他们住在天月峰顶,从未离开过这座山峰。
母亲温柔而哀伤,父亲偶尔归来,总会带来各种奇珍异果,两个孩子总是开心地围着父亲打转。
但父亲的神色总是疲惫,眼中带着化不开的忧虑。
“父亲,为什么我们不能下山?”七岁的泉月仰头问道。
父亲沉默良久,摸了摸他的头:“因为山下…有坏人。”
“坏人?那父亲打跑他们不就好了!”泉月握紧小拳头。
父亲苦笑着摇头,没有回答。
只是夜晚,温夫人总会望着窗外的月亮默默垂泪。
年幼的水月会爬进母亲怀里,用小手擦去她的泪水:“娘不哭,水月陪着你。”
第二幕:天赋
十年过去。
泉月和水月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尤其是泉月,他对月华之力的掌控几乎无师自通,随手便能引动月光,凝聚出各种形态。
而水月虽稍逊一筹,却有着一种奇异的亲和力
她能安抚狂暴的月华,能让月光变得温柔。
那一日,泉月终于按捺不住,偷偷溜下了天月峰。
他参加了内门弟子考核。
没有人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放在眼里,直到他以狠辣的招式、诡异的灵力,一路过关斩将,站到了最后。
全场哗然。
掌门亲自现身,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叫泉月?”
“是。”
“你想要什么奖励?”
泉月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光芒
“我希望…可以让母亲与妹妹自由。”
“让她们能离开天月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掌门愣住了。
他以为少年会要秘籍,要灵剑,要长老亲传…
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沉重的愿望。
“好。”掌门不顾其他长老的反对,点头应允。
泉月开心极了,他揣着这份希望,以最快的速度爬回天月峰。
母亲早已察觉他溜下山,却没有阻拦。
她知道自己护不住这对儿女一辈子,笼中之鸟,终究要飞向天空。
晚饭时,泉月兴奋地分享着今天的经历。
水月捧着灵果,两眼放光:“哥哥好厉害!”
“你多吃点!等咱们明天离开天月峰,哥哥带你修炼!”
“好~那以后我好好修炼,我们就是最厉害的兄妹!”
母亲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不舍与眷恋。
她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灵脉日渐枯竭…她还能看着孩子们平安长大吗?
她想。
第三幕:分离。
第二日,掌门亲自带领长老与弟子来到天月峰。
母亲温夫人又惊又忧——孩子们的身份暴露了。
泉月行了个不太熟悉的礼,水月害怕地抓住哥哥的手。
两只小手碰在一起的瞬间
狂暴的灵力漩涡以他们为中心轰然爆发!月华化作万千利刃,撕扯着周遭一切!
温夫人首当其冲,衣袂被割裂,血痕道道浮现。
她却半步不退,残存灵力化作薄光,硬生生护住周身。
“泉月,莫怕…先松开妹妹的手…”
“水月,娘在这里…”
她不顾鲜血淋漓,将一双儿女紧紧拥入怀中。
道月真人出手了。
她将二人分开,将水月抱在怀里,灵力游走探查。
水月深陷梦魇,哭喊着父母与哥哥的名字。
道月凝视着怀中女童,识海中回荡着那撕心裂肺的呼喊。
她轻叹一声:“不可留一吗…”
翩然落地,将水月交还温夫人。
妇人紧紧搂住女儿,泪如雨下:“多谢道月师姐…”
泉月扑上前抱住妹妹:“对不起,水月。”
道月回至掌门身侧:“师兄,当年承诺可还作数?”
“自然。”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向那个蜷缩在母亲怀中的身影
“那师妹今日,便要收水月为亲传弟子。”
掌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也好。”
温夫人指尖微颤,她读不懂道月眼中的深意,只能将水月搂得更紧,却又在下一刻缓缓松开双臂。
她已护不住这对儿女了。
“娘?”水月仰起小脸,不解。
“水月要乖乖听道月师尊的话,好好修行。”
“母亲!”泉月急切抓住她的衣袖
“我们不拜师了,我求过师父,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天月峰了!”
泪水险些夺眶而出,温夫人强忍着
“傻孩子,唯有变得强大,才再无人能束缚你们。”
泉月的手无力垂落。
他终于明白,一切都已无法更改。
道月静立一旁,袖中的手轻轻收拢。
她看着那孩子眼中熄灭的光,仿佛看见多年前被迫成长的自己。
离开天月峰那日,水月第一次看见宗门外的云海。
泉月握住妹妹颤抖的手:“别怕,以后有哥哥。”
“嗯!”
第四幕:失去。
十四载春秋转瞬。
温夫人灵脉枯竭,安详离世。
泉月沉默地操办后事,水月伏在棺木上哭得撕心裂肺。
丧礼后第五日,宗门钟声震彻山峦。
执法长老当众宣布——他们的父亲判出宗门,已成叛徒。
兄妹二人僵立在人群中,怎么也无法相信。
泉月在掌门殿前跪了两日两夜,膝盖陷进青石砖缝,可那扇门始终紧闭。
水月翻遍了父亲昔日的居所,最终在坍塌的假山下寻到一柄锈蚀的灵剑,还有半件染血的宗门服饰。
剑穗下压着一封泛黄的信。
她没有办法打开,那封信设下了禁止,很明显不是给她看的
水月带着这封信忐忑不安的找到了泉月。
他颤抖着手打开——
“吾儿泉月、水月亲启: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为父恐怕已不在人世。
莫信宗门所言,为父从未背弃临月宗。
只是…有些真相,你们现在还不能知道。
宗门内有人忌惮你们的力量,欲操控你们为傀儡。
为父查到证据,却反遭陷害。
照顾好母亲,照顾好彼此。
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某些看似和善的长老。
父,绝笔。”
泉月不懂,为什么父亲会死,为什么宗门要骗他们。
而他在掌门殿前跪到第三日清晨时,终于明白了。
那些看似和善的长老,那些对他投来赞许目光的前辈…
他们的眼中,藏着他曾经看不懂的东西。
那不是欣赏,是贪婪。
不是期许,是算计。
他们想要操控他,想要操控水月,想要这对拥有罕见天赋的双生子,成为他们手中的利剑,成为他们争夺权力的工具。
父亲发现了真相,所以死了。
母亲灵脉枯竭…恐怕也并非自然。
泉月的拳头,在青石板上攥出了血。
但他什么也没说。
他将那封信藏在了最深处,没有告诉水月全部的真相。
他只是开始拼命修炼,开始用冷漠和狠厉伪装自己,开始在暗地里调查一切。
而水月,被道月保护得很好。
她不知道哥哥承受了什么,不知道那些同门的欺压和嘲讽,不知道某些长老暗中投来的、令人作呕的视线。
她只是觉得,哥哥变了。
变得沉默,变得疏远,变得…陌生。
第五幕:屠杀。
又七年。
泉月遇到了改变一切的存在
那是一道金色的丝线,它自称来自“上神界”,它向他展示了“未来”。
在那个未来里,水月惨死,临月宗覆灭,而他…沦为只会毁灭的怪物。
“这就是你的命运。”金线在他意识中低语
“除非…你愿意反抗。”
泉月沉默了三日三夜。
第三日夜晚,他走出了闭关的洞府。
那一夜,临月宗血流成河。
泉月手持月华凝聚的长剑,从外门杀到内门,从普通弟子杀到长老院。
他没有滥杀无辜
他杀的人,全都是当年参与陷害父亲、暗中对母亲下手、试图操控他们兄妹的真凶,以及他们的亲信党羽。
半个宗门的人,倒在血泊中。
水月被道月护在身后,惊恐地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眼神冰冷的哥哥。
“哥哥…为什么…”她哭着问。
泉月看着她,眼中的冰冷融化了一瞬,随即被更深的决绝取代。
他没有回答。
他只是走到道月面前,声音沙哑:“保护好她。”
道月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最终点了点头。
泉月最后看了一眼水月,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叛逃临月宗。
从此,世上再无临月宗天才弟子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