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
立冬。
今日这么好的太阳居然是立冬。
我以为，还要再过两天呢。
小师姐不服输。
去山门殿大喊三声“沈鸢是小傻子”，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要继续玩。
我觉得沈鸢只是单纯想和楼心月一起玩而已。
楚小萤裹着毯子，看着重新坐下的沈鸢，忽然提议道：“咱们四个一起玩啊？”
钱青青立刻响应，拍手笑道：“好呀好呀！咱们四个玩啊！”
她们既然玩的热络，师姐也热情高涨，我就刚好回去躺一会儿。那股疲惫感又涌了上来，头也隐隐作痛。
“我昨晚喝了太多酒，有些疲惫，大家慢玩，我回去睡一会儿。”
原本还在专注抽牌的楼心月听见了。抽牌的手指微微一顿。
戴着面具，我看不清她的想法，但能猜到她要做什么。
猜她，是要起身收牌，陪我回去。
只不过……
难得楼心月和大家一起，平日里虽然姜凝、楚师姐、钱青青嘴上不说，但都挺怕二师姐的。难得在一起，别因为我一个人搅扰大家游玩氛围。
我却实在不好和一群女孩儿坐一起。
“今日立冬，大家想吃什么？”我强大精神，状若无事脸上挂起温和的笑意，转移话题，“我一会儿下山采买去，你们玩完牌，刚好吃晚饭。”
二师姐：“随安。”
她唤了一声，作势就要起身，我赶忙按下她的肩膀，温声道：
我：“师姐想吃什么。”
二师姐：“……”
二师姐：“你回去好好睡觉，晚上便让三师弟……”
我：“三师兄很忙。最近山下有些事，法司缺人手，四师兄也在组织救援，所以，山门里就我一个闲汉，晚上给你们做立冬饭。”
我看着她。
看着她的眼睛。
我：我只是感冒而已。
我：你和大家好好玩，玩完了牌，就可以吃晚饭了。想吃什么？
一张银质面具，一双桃花眼。
二师姐也在看我。
她摘下了面具。
楼心月：你想吃什么。
我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漾开笑意。
我：你做给我吃？
楼心月：嗯。
我：更新菜单了？
楼心月：你可以点，我可以学，你可以教我。往后余生，还有许久，总不能一直是你做给我吃。
她的眼圈果然又绽开了桃花，那抹绯红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
我：那晚上我们一起备餐？
楼心月：嗯。
我：你和大家一起玩吧，她们都很想和你亲近。
楼心月：我倒觉得，她们更想和你亲近。
我：那咱俩还挺受欢迎的。
楼心月没好气的斜了我一眼，重新戴上了面具，转过头继续玩牌。
向来情长梦短。
无过一眼千言。
二师姐：“我要吃饺子，猪肉酸菜的。”
我看向迫不及待望着这边的沈鸢。
我：“小师姐呢？”
小师姐高举手臂欢喜道：“我要吃团子！糍粑！红豆糯米饭！”
又看向楚师姐。
楚小萤摇摇头：“我不知道，姜凝吃什么？”
姜凝安静地坐在一旁，闻言抬起眼，清澈的目光看向我：“我也吃饺子。”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老话说‘立冬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楚小萤莞尔一笑：“小师叔，那我也吃饺子。”
小师姐眨巴着眼睛，看看“饺子党”，又看看我。
我故作轻松的撑起身子，看着沈鸢笑道：“给你做，给你做。团子、糍粑、红豆饭，都给你做。”
“嘿嘿！小师弟万岁！”
沈鸢立刻开心的笑了起来！
一双弯弯的笑眼，弯成了月牙儿。
然后她又板起小脸，一本正经地对着楼心月道：“我这回重新组了牌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不许用你那些未经市场检验、奇奇怪怪的特殊卡牌！我们要用正规渠道、市面上出售的！标准版！”
楼心月点了点头，随后扫了一眼其余人：“大家一起玩吧。”
我看了眼身边的钱青青。
“钱老板？”
钱青青还坐在地上，从刚才就盘着腿，拄着下巴，一直看着我，此时被我唤了一声，才笑道：“哟！大掌门终于许我点餐了？！之前可都是你们吃什么，我跟着吃什么来着！不让我点餐来着。”
你不要说的这么可怜好不好！
“所以，钱老板是什么口味的？”
“我想吃火锅！”
我：“……”
我：“我觉得，还是我们吃什么，你吃什么好了。”
钱青青忙道：“喂喂喂，大掌门我开玩笑的！我重新点，重新点！我要一碗腊八粥？”
我：“……”
我：“行吧……”
离开小雨院没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了轻而稳的脚步声。
一回头，是姜凝。她不知何时跟了出来。
一身素白的秋服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干净，像初冬新落的第一片雪。
姜凝步履轻盈地走了过来，没有多余的话语，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搀扶起了我的胳膊。
“小师妹？”
“师兄病了？”
声音很轻。
语气很柔。
就像初见时的姜凝。
和近来那个言辞犀利、偶尔带着点小腹黑的师妹截然不同
“怎么会。昨天酒喝多了。”
我笑了笑，下意识地想轻轻挣开她的搀扶。
姜凝却立刻收紧了手臂，似纤细的手臂竟蕴藏着不小的力量，将我微微倾斜的身体稳稳扶住。
“只是师妹见师兄身子不舒服，搀扶师兄罢了。”
她顿了顿。
长长的睫毛垂下，又抬起，看着竹林小径。
“师兄问心无愧，我……也问心无愧，师兄要再推脱反而让人觉得你心里有鬼。”
姜凝一边说，一边稳稳地搀扶着我往谷雨院走。
她的步伐不快，配合着我的节奏，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其实……
就一个感冒，叠加宿醉罢了。
“这两天，”姜凝没有看我，目光落在前方蜿蜒的小径上，声音依旧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我从四师兄那里，从韩束师兄那里，听说了许多事。”
她搀扶着我胳膊的手，似乎无意识地微微收紧了些。
到了谷雨院。
姜凝还没有要回去的迹象。
站在月亮门前。
我转过身。
“小师妹。”
“师兄？”
“走吧，走了一路清醒了一些，正好，你载我下山采买去。”
姜凝一怔。
“师兄不回去歇息？”
哪敢歇息。
看她这架势，怕是要照顾我起居了。
姜凝笑道：“不可以么？”
“我可不想让我的小师妹跟个小丫鬟似的。”
姜凝斜睨着我：“哦，不舍得让你的小师妹做丫鬟，却舍得让我做你的司机？”
我趁机抽出胳膊。
“这不一样的。司机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一般大领导被抓进去，司机也要被查的！这是心腹中的心腹！”
“师兄。”
姜凝忽然唤了我一声。
“嗯？”
“你要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