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声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在雨后的荒野上固执地徘徊、逼近、又稍稍远离,循环往复。每一次声音的靠近,都让陆辰屿的心脏紧缩一分。他紧靠着储物室冰冷的墙壁,手中的电击枪已被汗水浸湿,目光死死盯住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躺在帆布上的林知意呼吸依旧平稳,但对即将降临的危险一无所知。她的昏睡,在此刻既是脆弱,也免去了直面恐惧的折磨。
陆辰屿的大脑飞速运转。被动躲藏,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这间储物室没有第二个出口,一旦被堵住,就是绝地。必须主动寻找生机!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房间唯一的破窗旁(这房间并非完全无窗,只是窗户被木板钉死大半),透过木板的缝隙向外观察。月光被乌云遮挡,只有微弱的天光勾勒出院落和远处荒野的轮廓。引擎声来自两个,不,可能是三个方向,构成了一个松散的、正在逐步收紧的包围圈。
他们是在进行标准的搜索队形!失去信标信号后,“基石”采用了最笨但也最有效的方法——人力拉网排查。这片废弃区域不大,气象站是明显的可疑点,被重点检查是必然。
不能再等了!
陆辰屿迅速做出决断。他回到林知意身边,将她背起,用找到的一截旧绳子将她与自己牢牢捆在一起,确保她不会在行动中滑落。她的重量压在身上,更添了一份沉重,但也激发了他必须带她活下去的决绝。
他不能从正门出去,那里可能已经被视线锁定。他的目光落在了房间角落那个锈蚀的通风管道口上,那是老式建筑常见的铁皮管道,直径勉强够一人匍匐通过。
他用尽全力,悄无声息地撬开固定的卡扣,将盖板取下。一股陈年积灰和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管道向下,通往何处未知,但这是唯一的出路。
他先将林知意小心地送入管道,让她靠坐在管道内壁,自己随后也钻了进去,并将盖板从内部尽量恢复原状。管道内狭窄、黑暗、逼仄,他只能半蹲着,背着林知意,艰难地向前挪动。
管道并非直通外界,而是连接着建筑内部其他房间的通风系统。他凭借着对建筑结构的粗略判断和对生存方向的直觉,在迷宫般的管道中摸索前行。身后,隐约传来了院落中摩托车引擎熄火、以及靴子踩在碎石上的声音!
搜索队,进来了!
“报告,主建筑已封锁。”
“一队检查一层,二队检查二层。保持通讯,发现目标,允许使用非致命武力制服,若遇抵抗……可升级权限。”
冰冷而清晰的指令透过管道铁皮,微弱地传了进来。陆辰屿的动作更加轻缓,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他听到上方(应该是二层)传来踹门声、翻动杂物的声音。脚步声在头顶的木地板上来回走动,越来越近!
必须离开主建筑!
他加快速度,在管道的一个岔路口,选择了向下倾斜的分支。管道变得更加潮湿,甚至有了积水。爬行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线和新鲜空气——管道尽头,连接着建筑物外侧地基下的一个排水口!
排水口被生锈的铁栅栏封住,但栅栏早已松动。陆辰屿用力踹了几脚,栅栏应声脱落。他先小心地将林知意送出,然后自己也挤了出去。
外面是建筑背面的荒野,杂草丛生,远处搜索队的手电光柱不时扫过。他们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中心点,但依然在包围圈内!
“哐当——!”一声巨响从他们刚才藏身的储物室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呼喊:“发现居住痕迹!人刚离开不久!搜索通风管道!”
暴露了!
陆辰屿背着林知意,借着齐腰深的杂草掩护,向着与搜索队进来方向相反的荒野深处拼命奔跑。脚下泥泞不堪,杂草绊脚,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身后的手电光柱立刻捕捉到了动静,厉声呼喝和追赶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在那边!追!”
“别让他们跑了!”
子弹破空的声音响起!“噗噗噗!”打在周围的泥土和草茎上,激起一片泥点。他们动用了实弹!所谓的“非致命”在“净化协议”下显然形同虚设!
陆辰屿 zigzag 奔跑,利用地形和黑暗规避射击。但背着一个人,速度终究太慢,追兵越来越近!这样下去,两人都会被抓住或者击毙!
绝望如同冰冷的沼泽,即将吞噬他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阵极其刺耳、覆盖范围极广的高频噪音,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袭来!这噪音仿佛能穿透耳膜,直抵大脑,让所有听到的人瞬间产生剧烈的眩晕、恶心和方向感丧失!
陆辰屿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头。他身后的追兵更是措手不及,纷纷捂住耳朵,发出痛苦的闷哼,追击队形瞬间大乱,手电光柱胡乱摇晃。
是广域声波武器!谁?!
陆辰屿强忍着不适,抓住这宝贵的混乱间隙,用尽最后力气,背着林知意冲向前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和小土坡,猛地翻滚下去,暂时脱离了追兵的直线视线。
高频噪音持续了大约十秒,戛然而止。
荒野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追兵们痛苦的喘息和混乱的通讯杂音。
陆辰屿趴在土坡下的泥泞中,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他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但似乎因噪音而微微蹙眉的林知意,然后警惕地探出头。
追兵们正在重新集结,但显然受到了严重影响,动作迟缓,警惕地搜索着周围,似乎也在疑惑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来源。
不是“基石”的人,他们不会无差别攻击自己人。
是友军?“哨兵”还有这种能力?或者是……别的势力?
就在这时,陆辰屿的便携设备屏幕,在黑暗中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自动跳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行字的简单对话框:
「西北方向,八百米,河边废弃泵站。十分钟。唯一机会。」
信息源,未知。
是刚才出手相助的人?还是一个更精密的陷阱?
陆辰屿看着屏幕上那行字,又看了看身后正在重新组织起来的、杀气腾腾的追兵。
他没有选择。
神秘的高频噪音攻击暂时救了陆辰屿和林知意,但发送信息的未知来源是敌是友?西北方向的废弃泵站是生路还是另一个绝境?身后的“净化者”追兵即将再次扑来,他们能否在十分钟内抵达指定地点?这突如其来的第三方势力,究竟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