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的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头盔侧面磕在陆辰屿的背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知意!”
陆辰屿心头巨震,单手控车极度危险,他只能一边用身体努力支撑着她,一边迅速扫视周围环境。这里已是城郊结合部,车辆渐少,路边多是些零散的仓库、修理厂和待开发的荒地。绝对不能停在显眼处!
他咬紧牙关,强行稳住车身,拐入一条满是杂草和碎石的小路,摩托车颠簸着前行了数百米,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座废弃的小型气象站。白色的观测塔已经锈蚀斑驳,围墙倒塌了大半,主建筑的门窗也都破损不堪,看起来荒废已久。
就是这里了!
陆辰屿将摩托车直接骑进破败的院落,藏在一丛茂密的野生灌木后。他熄了火,小心翼翼地抱着几乎完全失去意识的林知意,跨下车,快步走进那栋二层小楼。
楼内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菌气味,地上散落着破碎的仪器零件和鸟粪。陆辰屿找到一间相对完整、没有窗户的储物室,将林知意轻轻放在角落里一堆不知名的、还算干燥的帆布上。
他迅速摘下她的头盔,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甚至有点偏低。不是发烧,更像是某种……虚脱和神经性休克?是那个强脉冲过载的后遗症吗?
他从摩托车的储物箱里翻出“铁匠”提前准备的少量物资——几瓶水,一点压缩食物,一个简易急救包。他拧开水瓶,小心地蘸湿林知意的嘴唇,又用湿巾轻轻擦拭她额头的冷汗。
“知意……能听到我吗?醒醒……”他低声呼唤,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
林知意毫无反应,只是眉头紧蹙,仿佛陷入了极深的梦魇之中,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陆辰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检查急救包。里面只有基础的消毒包扎用品,没有任何针对神经性或不明原因昏迷的药物。他拿出便携设备,尝试联系“哨兵”。
信号极其微弱,时断时续。在这荒僻之地,而且很可能“基石”正在加强信号封锁。
「哨兵……收到请回答……我们需要医疗援助……重复,需要医疗援助……」他反复发送着信息。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断断续续的合成音才艰难地传来:
「信号……干扰……强烈……无法……定位……医疗资源……无法……接入……维持……基本……生存……等待……」
讯号再次中断。
唯一的援助渠道也几乎瘫痪。陆辰屿的心沉入谷底。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和最基本的照顾。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乌云汇聚,似乎一场夜雨即将来临。废弃的楼宇内,光线愈发昏暗,阴影幢幢。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陆辰屿几乎要绝望时,帆布上的林知意忽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压抑的呻吟,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陆辰屿立刻俯身:“知意!”
林知意并没有真正醒来。她的眼睛在眼皮下快速转动,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帆布,指甲几乎要将其撕裂。她开始断断续续地呓语,声音模糊而充满恐惧:
“不要……那些槽子……在动……它们在看我……”
“代码……红色的代码……在流血……”
“辰屿……快跑……他们来了……好多……黑色的……”
“妈妈……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她的呓语杂乱无章,混合着实验室的恐怖景象、被追杀的恐惧,以及深埋心底的脆弱。冷汗不断从她额头渗出,身体时而紧绷如弓,时而虚弱颤抖,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精神折磨。
陆辰屿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一遍遍地低声回应:“我在,知意,我在这里。没事了,我们暂时安全了……”
他的安抚似乎起了一点作用,她的抽搐稍微平复了一些,但呓语并未停止,只是声音更低,更显破碎:
“信标……还在……身体里……拿不掉……”
“铁匠……血……他流了好多血……”
“净化……他们要……净化一切……”
听到“信标”和“净化”,陆辰屿眼神一凛。即使在无意识中,她最深的恐惧依然来源于此。那个植入物,就像一枚定时炸弹,不仅带来物理上的追踪,更在精神上持续折磨着她。
他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一股强烈的心疼和愤怒涌上心头。“基石”……他们对她做的,远不止是追杀!
夜幕彻底降临,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破损的窗棂和铁皮屋顶,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声响。废弃的气象站,仿佛成了被世界遗忘的孤岛。
陆辰屿不敢合眼,借着便携设备微弱的屏幕光,守在林知意身边。他喂她喝了点水,她用本能吞咽了下去,但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后半夜,雨声渐歇。林知意的呓语终于慢慢平息,呼吸也变得稍微平稳绵长,似乎是陷入了深度睡眠,而不再是那种惊惧的噩梦。
陆辰屿稍微松了口气,但警惕性丝毫未减。他走到储物室门口,透过门缝警惕地观察着外面漆黑一片的院落和远处的道路。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然而,就在他准备退回角落时,远处,隔着雨后的潮湿空气,隐隐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绝不属于自然环境的——引擎轰鸣声!
不是汽车,更像是……摩托车?或者……全地形车?
声音很遥远,但在万籁俱寂的荒野中,显得格外清晰。而且,似乎不止一辆!
陆辰屿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引擎声没有径直朝这个方向而来,而是在外围区域徘徊,时近时远,像是在……进行网格化搜索?
是“基石”的人?他们失去了信标信号,但没有放弃,正在这片区域进行拉网式排查?!
他轻轻关紧储物室破旧的门,插上那根看起来并不牢靠的门栓,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
手边,是那把仅剩的电击枪,以及“铁匠”留下的、已经耗尽能量的脉冲干扰器。
他看着角落里依旧昏睡不醒的林知意,又听着外面那如同死神脚步般徘徊不定的引擎声。
这一次,他们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吗?
搜索队的引擎声在荒野中徘徊,陆辰屿和林知意藏身的废弃气象站危在旦夕。林知意仍处于昏迷,战斗力几近于零。陆辰屿弹尽粮绝,孤立无援。他们能否在即将到来的搜捕中再次隐匿踪迹,还是终将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