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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无法想象,无法衡量,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庞大力量,正在从某个深渊的最底层,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它们共有的那个躯体之中。

那是魔界的深渊。

是连神明都为之战栗的、万物终结之地。

恐帝,得到了那里的力量。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将戴巴从精神的漩涡中拽回了现实。

他身后的神庙,那座屹立了千百年的古老建筑,正在呻吟。

坚固的石墙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裂纹迅速蔓延,扩大。

石块开始剥落,瓦片从屋檐滑下,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神庙在破碎。

它已经无法承载内部那个正在急速膨胀的“存在”。

戴巴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跑。

这个念头,成为了他此刻唯一能够理解的指令。

他不再是仙将,不再是帝国的爪牙。他只是一只预感到天敌降临的野兽。

他拔腿就跑。

他用尽了毕生最快的速度,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脚下的石板路被他踩得龟裂,肺部因为剧烈的喘息而灼痛。

他不敢回头。

但他能感觉到。

身后,那片深渊般的黑暗被撕开了。

“轰隆隆隆——”

神庙的整个正面墙壁,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巨响中,向外爆裂、崩塌。

烟尘冲天而起。

但那烟尘没能弥漫开来。

它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两侧排开,仿佛是在为一个君王的登场而拉开帷幕。

一个东西,从破碎的神庙中“流”了出来。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肉团。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每一秒都在蠕动、增生、变化。无数张人类的脸庞,如同沸腾气泡般在它的表面生成,又在下一秒被新的脸庞所吞没、覆盖。

那些脸,正是戴巴刚刚在幻觉中看到的。

它们有的在狂笑,有的在哭嚎,有的在茫然地张望,有的则用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恶意,死死地盯着戴巴逃窜的背影。

这个由无数生命、无数痛苦、无数欲望凝聚而成的集合体,就这样破土而出。

它的体积是如此庞大,以至于刚刚还显得宏伟的神庙废墟,在它的衬托下,渺小得如同一个破损的蛋壳。

它没有腿,却在地面上高速滑行,所过之处,无论是倾倒的石像还是崩塌的墙垣,都被轻易地碾成齑粉。

戴巴感觉到了地面的剧烈震动。

他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

求生的本能让他强迫自己回头看了一样。

只是一眼。

他的整个世界观,他身为人类的认知,便被彻底击碎了。

他停下了脚步。

不是他想停下,而是他的双腿已经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僵硬,再也无法迈出一步。

他跪倒在地,身体筛糠般抖动。

他张开嘴,想要尖叫,喉咙里却只能挤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他看着那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脸庞构成的肉团,看着那个曾经被他尊称为“大帝”的存在。

一种荒谬到极致的念头,在他已经化为浆糊的大脑中浮现。

他作为臣子的本能,在理智彻底消亡前的最后一刻,压倒了恐惧。

他结结巴巴地,用一种自己都听不清的、扭曲的音调,发出了询问。

“陛……陛下……”

“这……这就是……您的形象吗?”

“巨大无比!”

他的话还没说完。

甚至那个不成句子的、谄媚的词语还在嘴边。

远方,传来了连绵不绝的、更为宏大的崩塌声。

不是神庙。

是城市。

是温达姆那高耸的塔楼,是坚固的城墙,是鳞次栉比的房屋。

那些宏伟的建筑,在没有任何外力作用的情况下,开始自行解体、坍塌。

砖石化为尘土。

钢铁熔化为铁水。

整座城市,宛如一座沙堡,在无形的潮汐中迅速瓦解。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那个巨大肉团中的某一张脸,随意地、低声地,发出了一声梦呓般的呢喃。

“好闷啊!”

那呢喃,是君王的敕令。

是创世之初的第一个音节。

温达姆城中,所有正在分崩离析的物质,都在这一声之后,加快了它们走向终结的进程。

大地不再是开裂。

是撕裂。

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伤口,从城市的中心向外野蛮地扩张,吞噬着街道,吞噬着废墟,吞噬着一切。

紧接着,在那伤口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挤开这个世界。

一个巨大的手掌,破土而出。

它不是从地下“伸”出来的。

它是将大地本身,当作一层薄薄的表皮,强行“撑”开。

那手掌的指节,是连绵的山脉。掌心的纹路,是深邃的峡谷。指甲是黑曜石般的巨大结晶体,边缘锋利,刮擦着铅灰色的天空,迸发出无声的火花。

它太大。

大到完全超出了生物学的范畴。

大到让温达姆这座曾经的雄城,在它的阴影下,渺小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恐帝那由无数脸庞构成的肉山,停止了蠕动。

千万张眼睛,无论是痛苦的,狂喜的,还是怨毒的,此刻都汇聚成同一种情绪。

一种孩子看到失而复得的玩具时,最纯粹的占有欲。

恐帝的眼眸中,倒映着那只正在从地壳中挣脱的巨手。

兴奋。

一种无法抑制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让它整个庞大的躯体都开始高频地颤抖。

无数张嘴,同时发出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不再是戴巴记忆中任何一个时刻的大帝,而是一个由亿万生灵的欲望与痛苦交织而成的合唱。

“没错!”

“没错……我的手。”

声音里带着初生的、懵懂的喜悦,以及一种确认自身存在的狂热。

“那不是云霞,是肉块啊。”

它其中一张脸,痴迷地仰望着那只巨手,发出了孩童般的赞叹。

它在重新认识自己的身体。

一个以世界为血肉,以深渊为骨骼的,全新的身体。

“还要……”

“还要!”

欲望的火焰被点燃。

那合唱般的音调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贪婪、急不可耐。

“扑杀敌人!撕裂敌人!抢走想要的东西!抓住东西的手腕!我还要!”

它在咆哮。

它在索取。

它向这个世界,向所有存在,发出了它诞生之后的第一份宣言。

那宣言无关征服,无关统治。

只有最原始的掠夺与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