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褒斜道,蜀军偏师大营。

陈到手持那份字迹潦草、沾染血污的紧急军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文书是王平麾下拼死突围的斥候送出的,上面清晰地写着:“马参军拒谏,移营南山,现已被张合大军合围,断水数日,突围屡败,伤亡惨重!平据守道口,然势孤力薄,危在旦夕!恳请丞相、大将军速发援兵!”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噩耗真的传来时,陈到的心脏还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历史的车轮,终究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碾去了一角!马谡的刚愎自用,即将葬送北伐的大好局面!

“叔至,情况如何?”赵云沉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也看到了陈到骤变的脸色,心知必是陇右出了大变故。

陈到将文书递给赵云,声音低沉而急促:“子龙,马谡违抗丞相节度,弃守当道,屯兵南山,现已被张合围困,水源断绝,军心溃散!王平正在山下苦撑,但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赵云快速浏览文书,饶是他久经沙场,心志如铁,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街亭若失,我军后路断绝,陇右大军危矣!司马懿……好快的动作!”

陈到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鹰,扫向营外曹真大军的方向,又迅速转回,脑中飞速计算着当前的局势。

“子龙,我等在褒斜道的任务,已然超额完成。”陈到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曹真十万主力被你我牢牢钉死在此地,不敢妄动分毫,这已为丞相主力出击祁山创造了最佳条件。如今陇右生变,街亭告急,此乃关乎北伐全局的命门所在,绝不能失!”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能承担擅离职守罪责的决定:“此地由你全权主持!依险固守,继续虚张声势,务必拖住曹真,使其不能分兵西顾!我即刻率领所有白毦兵,以及营中剩余的元戎营士卒,轻装简从,弃步乘马,以最快速度驰援街亭!”

赵云闻言,身躯一震。他深知这个决定的风险。一旦曹真发现当面之敌主力撤离,很可能大举进攻,褒斜道防线便有崩溃之危。但同样,他也明白街亭的重要性,那关系着数万北伐主力大军的生死存亡!

他没有丝毫犹豫,抱拳肃然,声音铿锵如铁:“叔至放心前去!此间有我赵云在,必保褒斜道无恙!曹真若想西进一步,除非从我赵云的尸体上踏过去!”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推诿责任,只有绝对的信任与担当。这便是蜀汉顶尖大将之间的默契。

陈到重重点头,用力拍了拍赵云的手臂:“保重!” 随即转身,厉声喝道:“传令!白毦兵、元戎营全体集结!卸除不必要的辎重,只带三日干粮,配足箭矢!全军换乘营中所有战马、驮马,即刻准备出发!”

命令如同旋风般传遍大营。早已枕戈待旦的白毦兵和元戎营将士,虽然不明具体缘由,但看到陈到和赵云凝重的神色,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的紧迫感,没有任何人质疑,立刻以最高的效率行动起来。

甲胄碰撞声,马蹄刨地声,军官急促的口令声,瞬间充斥营盘。不到半个时辰,一支由两千余名最精锐士卒组成的快速反应部队,已然集结完毕。他们人人双马(或多人一马),眼神锐利,杀气内敛,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利刃。

陈到翻身上马,立于队首,目光扫过这群跟随他南征北战的儿郎,没有做任何战前动员,只是简短的三个字:“随我来!”

“驾!”

他一夹马腹,乌骓马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率先冲出营门。身后,两千白衣白甲的精锐,如同白色的洪流,紧随其后,卷起漫天烟尘,朝着西北方向——街亭所在,狂飙而去!

赵云站在营寨高处,望着那支迅速消失在群山之间的白色洪流,目光沉静而坚定。他缓缓拔出佩剑,对身后的副将道:“传令各营,加固工事,多设旌旗,巡哨加倍!从此刻起,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后退一步!我们要让曹真以为,骠骑大将军,依旧在此!”

他必须为陈到争取时间,哪怕多争取一刻也好!

而此刻,正在祁山大营,刚刚接到街亭消息,尚在权衡是全力攻打上邽逼司马懿回援,还是分兵救援街亭的诸葛亮,还并不知道,陈到已经凭借其超越时代的全局视野和果决的胆魄,替他做出了一个最快,也可能是唯一能挽回局面的选择。

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死亡驰援,就此展开。

陈到要去的,不仅仅是一个街亭,更是要从历史的悬崖边,将那摇摇欲坠的北伐大业,强行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