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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总,您看,那就是石家庄。”

年轻参谋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颤抖,声音里是无法自抑的亢奋。

孔捷没拿望远镜。

他就站在指挥车旁,任由凛冽的风吹动衣角,只是眯着眼,打量着远处匍匐在地平线上的那座灰色巨兽。

石家庄。

华北最重要的铁路枢纽,日军的物资心脏。

经营数年,早已被打造成一座环城工事、永备地堡、交叉火力网密布的钢铁堡垒。

孔捷的记忆里,全是啃这种骨头的血腥味。

半年前,想摸到它的城墙,独立团就得拿命去填,一个师、两个师砸进去,打光了都可能听不见一声响。

可现在……

孔捷的嘴角,勾起一个冷硬而陌生的弧度。

时代,真的变了。

“命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身边的空气都为之一沉。

“炮兵旅,‘开山匠’一号到十二号,进入预设阵地。”

“目标,日军城防司令部,坐标实时下发。”

“给老子……十分钟准备!”

“是!”

参谋挺直了胸膛,转身跑去传达命令,脚步带着即将见证历史的狂热。

在孔捷身后,一辆辆被巨大油布严密覆盖的卡车,缓缓驶入阵地,履带压过地面,发出沉闷的低吼。

油布被猛地揭开。

十二门钢铁巨兽,露出了它们沉默而恐怖的真容。

pLZ-05型203毫米自行榴弹炮。

那比水桶还粗的炮管,带着一种工业造物独有的冷漠,指向天空。

一名胡子拉碴的老炮兵,颤抖着手,抚摸着炮车冰冷的履带,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我的姥姥……”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这……这一炮下去,天不得给捅个窟窿?”

“捅不捅窟窿不知道!”

炮兵营长满面红光,意气风发地一挥手。

“小鬼子的乌龟壳,今天肯定是要被砸个稀巴烂!”

“都别愣着了!按训练手册来!装填!”

……

石家庄,日军地下指挥所。

城防司令官松井石根少将,正用竹筅搅动着茶碗里的抹茶,姿态优雅。

他是冈村宁次的忠实拥趸,却认为冈村的失败源于冒进。

而他,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这处深埋地下十余米,顶部覆盖着五米厚钢筋混凝土的指挥所,就是他信心的来源。

这里足以抵御任何已知口径的重炮。

只要他不死,石家庄的防御就不会乱。

“报告!城外发现支那军大规模集结!”

“慌什么?”

松井石根眼皮都没抬一下,轻啜一口茶。

“让他们集结,让他们来攻。”

“我倒要看看,这些泥腿子,要用多少条命,才能填平帝国的防线。”

他话音未落。

一阵低沉的、仿佛大地板块在摩擦的闷雷,从远方传来。

“轰——!”

指挥所内的灯光剧烈摇晃,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

一名参谋紧张地扶住桌子:“是支那军的炮击!距离很远!”

松井石根冷笑。

“隔着十几公里就开炮,想给我们挠痒痒吗?愚蠢!”

他的话音未落。

第二声炮响,接踵而至。

这一次,声音截然不同。

不是爆炸的轰鸣,而是一种高频的、撕裂耳膜的尖啸!

那声音仿佛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钻进了每个人的颅骨!

松井石根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从容瞬间蒸发。

这是什么声音?!

他没来得及想明白。

整个地下指挥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向下一掼!

“轰隆——!”

一声无法形容的巨响,从所有人的头顶传来!

不是爆炸,是坍塌!

那厚达五米的钢筋混凝土顶层,没有丝毫抵抗,如同被刺穿的纸壳,瞬间粉碎!

无数吨的泥土和混凝土块,裹挟着被扭成麻花的钢筋,以无可阻挡的威势,轰然砸下!

松井石根只来得及抬头。

他看到的最后景象,是无尽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那枚精准贯入的、被林凡命名为“地龙”的特种钻地弹。

开战第一分钟,日军的指挥大脑,连同他们的傲慢,一同被活埋。

……

“报告!日军指挥部信号消失!”

“目标被摧毁!”

孔捷听到汇报,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早就料到。

“命令,坦克一师,二师,从东西两侧突入!”

“步兵跟上!”

“天黑之前,老子要在石家庄城楼上喝酒!”

指挥官的死亡,让日军的环城防线瞬间瘫痪。

数百辆59式坦克组成的钢铁洪流,轻易撕开防线缺口,咆哮着冲入城内。

战斗,进入了残酷的巷战。

“哒哒哒!”

一栋三层小楼的窗口,九二式重机枪喷吐着火舌,将一个排的战士死死压制在街角。

“排长!冲不过去啊!”一名战士抱着脑袋嘶吼,“狗日的,火力太猛了!”

排长双眼血红,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战友,从腰间摸出了集束手榴弹。

“一班掩护!二班跟我上!炸了它狗娘养的!”

就在他准备跃起的瞬间。

一辆外形奇特的履带式装甲车开了过来,车上跳下几个穿着特殊作战服的士兵。

“同志,让我们来!”

为首的士兵不容分说,打开车厢后门,搬出一个银白色金属箱。

箱子打开,六个巴掌大小、长着四条微型履带的机器人静静躺在其中。

“这……啥玩意?”排长和战士们都看傻了。

“工蜂。”

那名士兵言简意赅,拿起一个平板电脑,手指飞快在屏幕上划出几道指令。

六只“工蜂”的电子眼同时亮起红光,履带无声转动,贴着墙根,如鬼魅般窜了出去。

它们利用废墟和弹坑,灵巧地避开机枪扫射,从不同的方向,钻进了小楼底层。

排长和战士们大气都不敢喘,死死盯着那栋小楼。

十几秒后。

“轰!轰轰!”

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从楼内接连响起!

那挺疯狂叫嚣的重机枪,戛然而止。

“工蜂”操作员看了一眼平板电脑上传回的热成像画面,平静地说道。

“目标已清除,楼内无生命体征。”

排长张大了嘴巴,手里的集束手榴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看着那些又悄无声息钻出来,自动返回箱子里的“工蜂”,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了。

“俺的娘……这仗,还能这么打?”

巷战的伤亡,被降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低点。

黄昏时分。

当最后一缕残阳消失在地平线,一面鲜艳的红旗,终于在石家庄最高的钟楼上,迎风展开。

战斗,结束了。

紧闭的城门被缓缓打开。

街道上,那些饱受压迫的市民,从藏身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当他们看到那些穿着熟悉军装,脸上带着疲惫与硝烟的年轻战士时,先是愣住了。

随即,不知是谁第一个哭喊着跑了出来。

“是咱们的队伍!”

“我们解放了!”

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人们涌上街头,将战士们团团围住,拿出家里藏着的最后一点白面烙的饼,拿出舍不得吃的鸡蛋,拼命往战士们怀里塞。

那个准备抱炸药包的年轻排长,此刻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怀里,被塞满了还带着体温的烙饼和鸡蛋,沉甸甸的。

一个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老人,挤开人群,走到他面前。

老人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老人双膝一软,竟直直地跪了下去,一把抱住了战士的大腿。

“使不得啊!老乡!”

战士大惊失色,连忙去扶。

可那老人却死死抱着不放,将满是皱纹的脸,埋在战士沾满泥土的裤腿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可把你们……盼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