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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都市言情 > 双星齐刃:魔窟伪装者 > 第45章 情愫疑云致命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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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三十六年秋,南京的傍晚已透出些许凉意。保密局行动处副处长办公室的窗棂上,映照着天边最后一抹蟹壳青。郑耀先脱下略显板结的校官呢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那枚白日里毛人凤亲自为他佩戴的“四等云麾勋章”,在渐暗的光线中,依旧反射着冷硬的微光。他揉了揉眉心,案头待审的卷宗散发着油墨和纸张的陈旧气息。

“笃笃笃”,敲门声轻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意味。

“进来。”郑耀先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

门被推开一条缝,首先探进来的是白若兰那张素净的脸庞,未施粉黛,眉眼间却自然流露出江南水汽般的温润。她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盖杯,杯口氤氲着热气。

“郑处长,我看您忙了一下午,都没顾上喝水。这是刚沏的龙井,您润润喉。”她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和了几分,脚步轻盈地走进来,将茶杯轻轻放在他手边的空处,生怕碰乱了文件。

“有劳白秘书了。”郑耀先抬眼,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瞬间扫过她的神态和动作。她今天穿着一件浅碧色的阴丹士林布旗袍,外面罩着局里统一配发的深色羊毛开衫,打扮依旧素雅,但耳垂上那对小巧的珍珠白耳钉,却是以前未曾见她佩戴过的。细微的变化,往往预示着心态的波动。

白若兰并未像往常那般放下杯子便匆匆离去。她静静地站在原地,双手略显局促地交叠于身前,指尖轻轻绞动着。办公室内一片静谧,唯有墙角那座老式座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以及郑耀先手边茶杯里热气蒸腾的细微声响。

“郑处长……”她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缓缓抬起眼眸望向他,脸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我听您说话时,偶尔会带一点江浙地区的口音,尤其是说‘不’字时,尾音略显轻柔,您老家,是不是也在那边呢?”

问题随之而来。郑耀先心中微澜起伏,犹如平静湖面被掷入一颗小石子。他端起茶杯,借氤氲热气掩饰眼底瞬间的审视。他的履历无懈可击,籍贯更是基础中的基础,白若兰以此话题开场,合情合理。

“白秘书耳力真是敏锐。”他轻吹茶沫,呷了一口茶,才不疾不徐地笑道,“没错,祖籍宁波府,不过自幼离乡,口音早已混杂,难得你还能辨识出来。”他坦然承认,语气中带着一丝他乡遇故知的随意。

“真的是宁波?”白若兰的双眼骤然亮起,仿佛瞬间被点燃的星辰,那份羞涩被惊喜冲淡了许多,“我老家在绍兴,离得不远呢!我们那儿,小时候最期盼的就是街口那位阿婆做的定胜糕,用糯米粉制成,松软可口,内里是甜甜的豆沙,上面还用模子印着‘定胜’二字,热腾腾的时候最是美味。”她描述得细致入微,眼神飘向窗外,仿佛真的沉浸在那甜美的回忆中,随后带着期盼的目光望向他,“您老家那边,有没有什么特别令人难忘的小吃?”

定胜糕。郑耀先脑海中,关于宁波小吃的记忆迅速闪现。宁波汤圆、年糕、臭冬瓜,定胜糕虽非宁波独有,但在那一带确实颇为流行。然而,“郑耀先”这一人设,是一个少年离家、投身军旅、双手沾满血腥的军统王牌,对儿时小吃的记忆理应模糊,甚至带有一丝刻意的不屑。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追忆与一丝无奈,轻轻摇头:“小时候的事,时隔太久,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不真切了。似乎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小吃,名字和味道都已模糊。倒是白秘书这么一说,那定胜糕的模样,我倒依稀有些印象了。”他巧妙地将“记忆”转移到由她描述引发的“联想”上,巧妙地避开了细节的验证。

白若兰眼底掠过一抹极淡的失望,犹如投入湖心的石子最终沉入水底,涟漪渐渐散去。然而,她似乎心有不甘,又往前挪了半步,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分享秘密的亲昵:“那在重庆的时候呢?那边饮食口味重,我刚开始很不习惯。后来有一次,我和总务处的小柳悄悄溜去朝天门码头玩,那边有家‘陈记抄手’,门脸破旧,但味道真是绝了!麻、辣、鲜、香,吃得人鼻涕眼泪齐流,还停不下嘴。您在重庆待了那么久,肯定知道这家吧?是不是味道特别霸道?”

“抄手”!

这两个字,仿佛暗夜里骤然划亮的火柴,瞬间照亮了郑耀先脑海中最为隐秘的角落。他的联络人,“抄手”韩志忠,德大昌百货的掌柜!白若兰此刻提及“陈记抄手”,是单纯的、少女试图寻找共同记忆的闲聊,还是一种极其巧妙、不着痕迹的试探?她那双清澈、充满期盼的眼睛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办公室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起来。座钟的“滴答”声被放大了数倍,敲击在郑耀先的耳膜上。他甚至能闻到白若兰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雪花膏香气,混合着龙井茶的清芬,营造出一种奇异而危险的氛围。

他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回桌面,发出轻微的“磕”声。脸上浮起一个略带自嘲的笑容:“朝天门码头?那可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陈记’……这名头听着确实有点耳熟,大概路过时见过。不过那时候,今天抓人,明天审讯,脑子里绷着一根弦,吃什么都是填饱肚子,哪还品得出什么霸道不霸道。”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做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姿态,再次将话题从具体的“味道”引向对“时代”的感慨和“工作”的繁忙。他的语气自然,眼神坦荡,没有丝毫闪烁。

白若兰看着他,他脸上那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对过往的漠然,不像是装出来的。她心里那点因倾慕而滋生出的细微探究心,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渐渐瘪了下去。也许,真是自己太敏感了?他毕竟是个身居高位的军官,经历复杂,对过去不愿多提,也是情理之中。

她有些讪讪地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卷着开衫的衣角,声音里透出些许委屈和不好意思:“可能……可能是我太孩子气了,总记得这些吃吃喝喝的事情。就是想多了解一些您以前的事。”这话几乎等于告白了一半,她的耳根都红透了。

郑耀先心中的警报级别却悄然提升至最高。正是这种“想多知道”的执着,最为致命。他面上却愈发温和,甚至带着一丝长辈般的宽容:“年轻人嘛,记得这些是好事。等哪天有空,你带路,我们去寻寻南京地道的江浙馆子,看看能不能把我这‘模糊’的记忆,给吃回来点。”他给出一个模糊的、未来的承诺,既是安抚,也是将可能的接触控制在自己能预料和引导的范围内。

“真的?那说定了!”白若兰立刻抬起头,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那丝微弱的沮丧瞬间被这个邀约一扫而空,脸上绽放出由衷的、明媚的笑容。

又聊了几句关于天气和办公室其他同事的闲话,白若兰心满意足地离开办公室,脚步轻快,还细心地轻轻带上了门。

门合拢的瞬间,郑耀先脸上的温和与疲惫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冰冷的沉静。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南京城的灯火逐一亮起,勾勒出街道的轮廓,车灯如同流动的河流。远处,保密局大院门口站岗的士兵,宛如两个静止的黑点。

他点燃一支烟,却并未吸食,只是凝视着青灰色的烟雾在昏暗的室内袅袅上升,扭曲变形。

白若兰不是敌人。他几乎可以肯定。她的反应、她的情绪,那种少女怀春式的试探和委屈,是装不出来的。但也正因如此,才更加棘手。一个带着爱慕滤镜且观察细致的女人,其直觉的准确性有时远超逻辑推理。她不需要证据,只需一个“感觉不对”,就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场合,说出某句无心之言,从而引发连锁反应。

“陈记抄手”……她为何偏偏提到这个?是纯粹的巧合,还是冥冥中有某种力量,通过这个看似无害的姑娘,向他传递某种警告?毛人凤上台后,局里的人事格局变得微妙,沈醉掌管总务,看似不涉核心行动,但能量不容小觑。会不会有人,借助白若兰这层关系,在试探他郑耀先的底细?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柔情似水,也能在无形中溺毙人。细节,往往在不经意间,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捻灭烟蒂,走回办公桌,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帮我查一下,局办秘书白若兰最近一个月的行程,看看她接触过哪些特别的人。另外,详细调查她的家庭背景,尤其是她父亲白景文在重庆时期的任职和社交情况。”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注意,不要惊动任何人。”

放下电话,郑耀先的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他必须尽快弄清楚,白若兰这朵看似纯洁的“疑云”背后,是否隐藏着真正的风暴。这场因“情愫”而起的试探,他必须掌握主动权,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那条在黑暗中通往黎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