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讲完，淡淡地看了一眼鸦雀无声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张专家身上，微笑着，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所以，公共菜地枯萎，跟我这片花园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可以说，恰恰相反，是它们自己生态系统崩溃的结果。”
“这片土地的秘密，不在于我从东北运来了什么‘神仙土’，也不在于我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那几张已经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的脸，唇角勾起一抹清浅却极具杀伤力的弧度。
“而在于，我恰好，为这片土地构建了一个最完美的‘微生物生态系统’而已。”
“至于，如何构建……”
苏白抱着怀里已经开始打哈欠的女儿，不再看任何人一眼，转身朝屋里走去。
只留给身后那群呆若木鸡的众人，一个清冷而决绝的背影，和一句轻飘飘的话。
“抱歉，这是我的独家秘方。”
门“咔哒”一声关上，将外面所有的震撼与失态，隔绝开来。
苏白刚走进客厅，一杯温度正好的温水就递到了她面前。
陆枭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门边，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用那双深邃的黑眸静静地看着她。
“讲完了？”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磁性。
“嗯。”苏白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的喉咙。
陆枭伸手，极其自然地将她散落在脸颊的一缕碎发，温柔地别到耳后。
他的指尖滚烫，带着薄茧，触碰的瞬间，带来一阵微麻的战栗。
“她们以后不敢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笃定。
苏白弯起唇角，眼里的清冷散去，化为一汪盈盈的春水。
陆枭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从她的眼睛，落到她被水汽滋润后显得格外娇艳的唇上，眼神暗了暗。
“辛苦了。”
他压下心头的翻涌，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我去给你做饭。”
……
自从那场“土壤样本分析现场会”之后，苏白在一号小楼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家属院里看她的眼神，是夹杂着嫉妒、酸气和探究。
现在，那些眼神变得敬畏、好奇，甚至带上了几分狂热的崇拜。
尤其是基地里那几位农业专家，简直把她当成了行走的学术宝库。
张专家最为积极，隔三差五就揣着个小本本，以“请教蔬菜防虫问题”、“探讨有机肥发酵技巧”等各种名义，试图在一号小楼的花园旁边“偶遇”苏白。
其余几个年轻的技术员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有人下班后，搬个小马扎，就坐在不远处。
美其名曰“感受田园芬芳，陶冶革命情操”，实际上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苏白家那片绿油油的菜地。
至于孙夫人那几位，则彻底偃旗息鼓，出门都绕着一号小楼走，生怕碰上苏白，那张脸没地方搁。
一时间，整个基地家属区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风气。
大家不再讨论谁家男人官大，谁家搞到了稀罕布料，而是开始认真研究起了种菜。
苏白彻底成了基地里最特殊、最超然的存在。
这天，傍晚。
陆枭从外面回来，军装外套上还带着几分室外的凉气。
他脱下外套，露出里面被肌肉绷得紧实的白衬衫，一边解着袖扣，一边走向正在给小朝汐喂辅食的苏白。
他的脚步很轻，但苏白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喂勺子的手顿了一下。
陆枭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她身后站定，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和女儿。
苏白将一勺细腻的蛋羹吹了吹，送到女儿嘴边。
“啊呜。”
小朝汐满足地吃掉，砸吧咂吧小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开心地眯了起来。
苏白这才抬眼，看向高大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你今天心情不错？”
陆枭的视线从她带笑的眼，滑到她因喂食而微微抿起的唇，喉结滚动。
“嗯。”
一个单音节，却藏着压不住的磁性。
他俯身，凑到苏白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气息灼热。
“鱼饵，送到了。”
苏白眼睫轻颤，低声问：“这么快？”
“大使馆的渠道。”陆枭直起身，语气恢复了平静无波，“后天下午三点，王府井，新华书店。”
苏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男人看着她白皙的侧脸和怀里乖巧的女儿，心底最硬的地方，软得一塌糊涂。
……
两天后，周六。
京城，四月的午后，阳光和煦。
王府井大街上人来人往，自行车清脆的铃声此起彼伏。
林敏穿着一身蓝色工装，梳着两条麻花辫，脸上带着一丝怯生生的表情，混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她走进那栋三层高的新华书店，一股墨香和旧纸张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书店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她没有停留，径直走上二楼。
几乎同时，一个戴着帽子，穿着灰色夹克衫，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也走进了书店。
他皮肤很白，步履闲散，嘴里用稍显生硬的中文念着书架上的分类标签，像个初来乍到的外国留学生。
他就是李文森。
两人在二楼的“科学技术”书架区，不期而遇。
林敏按照指令，目光逡巡，最后精准地停在了一本蓝色封皮的《无线电基础》上。
她伸出手，指尖刚刚碰到书脊。
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也从旁边伸来，目标同样是那本书。
两人的手背，在空中，发生了一次短暂而轻微的触碰。
“啊！”
林敏像是受惊的小鹿，闪电般缩回手，脸颊涨得通红，连连摆手，声音细若蚊蚋。
“对、对不起，同志，您先……”
李文森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温和的歉意。
“没关系，女士优先。”
他操着一口带着明显斯拉夫口音的中文，笑得友善。
就在这一触一碰，一退一笑之间。
一支伪装成派克钢笔的物体，顺着他宽大的袖口，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林敏同样宽大的工装衣袖里。
过程快如闪电，行云流水。
林敏红着脸，没敢再看那本书，转身快步朝楼梯口走去，背影仓皇又羞涩。
李文森则好整以暇地拿起那本《无线电基础》，随意翻看。
他的目光看似落在书页，余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整个二楼，确认没有任何异常。
他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那是猎手得偿所愿后的满足。
他以为自己是那只藏在暗处，捕食了螳螂的黄雀。
他不知道。
就在新华书店街对面的百货大楼橱窗里。
一个穿着最新款春装的塑料模特，正以一个优雅的姿态，静静“凝视”着这边。
它漂亮的玻璃眼珠深处，正闪烁着一点微不可察的红光。
超高精度的微型摄像头，将书店里发生的一切，分毫不差地记录、传输。
……
西山基地，地下五百米，实验室内。
巨大的显示屏上，画面被分割成数十个小块，实时播放着来自王府井周边的影像。
最中央的画面，正是来自那个塑料模特的视角。
苏白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屏幕里那两只自以为是的“猎手”，完成了一场教科书级别的秘密交接。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戏谑。
一杯温度刚好的红茶，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轻轻放在她面前。
陆枭在她身边坐下，高大的身躯带着强烈的侵略感和安全感，将她笼罩。
他身上那股好闻的皂角清香，霸道地钻入鼻息。
“演得不错。”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嗯，都是专业演员。”苏白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尤其是那个叫李文森的，心理素质很好。”
“可惜，”苏白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茶香在唇齿间弥漫，“再好的演员，也怕拿错剧本。”
陆枭的目光落在她被水汽蒸得有些红润的唇瓣上，眼神黑沉沉的。
“他拿到的，本来就是我们的剧本。”
苏白笑了，眼波流转，像是有星光在里面闪动。
她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后仰，靠进柔软的沙发里，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慵懒而危险的劲儿。
“现在，‘笔’送到了，就看我们的‘夜莺’同志，什么时候用这支笔，给我们‘画’一幅好画了。”
她抬起眼，看向身边的男人，眼底带着一丝狡黠的邀功。
“那我这次导的戏，还算精彩吧？陆师长不给点奖励？”
陆枭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男人忽然长臂一伸，不容拒绝地将她打横抱起，稳稳地放在自己结实的大腿上。
苏白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你干什么！”
陆枭一手牢牢扣住她纤细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指腹的薄茧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摩挲。
他的黑眸里翻涌着压抑了许久的浓烈情绪，声音低哑得不像话。
“奖励？”
“当然有。”
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唇上，带着绝对的占有欲。
“等鱼游进网里，我就亲自……一寸一寸地检查，你这次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