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幻影在酒店门口平稳停下。侍者上前拉开车门,顾言深先下车,转身向车内伸出手。
一只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纤手轻轻放在他掌心。许念从车里出来,香槟色的裙摆如水般泻下,在灯光下泛起温柔的光泽。她站定,另一只手自然地挽住顾言深的手臂。
酒店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媒体。镁光灯瞬间亮成一片,快门声此起彼伏。这是许念第一次在这样密集的闪光灯下露面,她下意识地紧了紧挽着顾言深的手。
“别紧张。”顾言深侧头,在她耳边低声说,“跟着我就好。”
他的声音沉稳,握着她的手坚定有力。许念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
两人并肩走上红毯。顾言深今天格外不同——他放慢了脚步,配合着许念的步伐;在媒体呼喊名字时,他会停下来,让许念有足够的时间面对镜头;当有记者试图挤上来提问时,他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侧。
“顾总!这位是您上次提到的许小姐吗?”
“顾总,传闻你们已经订婚,是真的吗?”
“许小姐,您今天是以什么身份出席晚宴?”
问题一个接一个抛来。顾言深停下脚步,转向提问的记者。他的动作很自然,却让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各位,”他的声音清晰平稳,“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许念,我的未婚妻。”
他说得从容不迫,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但“未婚妻”三个字,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镁光灯更加疯狂地闪烁。许念感觉到顾言深握紧了她的手,她转头看他,他正看着她,眼底有温柔而坚定的光。
“准备好了吗?”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许念点头。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关系将正式曝光在所有人面前。没有退缩的余地,也不需要退缩。
“我们进去吧。”顾言深说。
晚宴厅内灯火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当顾言深和许念走进来时,原本喧闹的厅内有了瞬间的安静。
无数道目光投射过来——好奇的、探究的、羡慕的、嫉妒的。许念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在她身上扫过,从她挽着顾言深的手臂,到她身上的礼服,再到她颈间的珍珠项链。
她保持着微笑,脊背挺直。三个月前,这样的场合会让她手足无措。但现在,她知道自己的位置——站在顾言深身边,作为他的未婚妻,她必须配得上这个身份。
“言深,许小姐,你们来了。”晚宴的主办方,一位五十多岁的绅士迎上来,“许小姐今晚真是光彩照人。”
“谢谢王董。”顾言深颔首,自然地介绍,“念念,这位是王氏集团的董事长。”
许念微笑致意:“王董您好,感谢您的邀请。”
她的举止得体,谈吐从容,让王董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早就听言深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他转向顾言深,“顾老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这话里有话。许念知道,顾言深的父亲早逝,但顾家还有老一辈的长辈。王董口中的“顾老”,应该就是顾言深的祖父,顾家真正的掌舵人。
顾言深神色不变:“祖父已经见过念念了。”
简单一句话,却透露了重要信息——许念已经得到了顾家最高长辈的认可。周围几个竖起耳朵听的人,脸色都微微变了。
寒暄过后,顾言深带着许念走向他们的座位。沿途不断有人上前打招呼,顾言深一一应对,每次都会正式介绍许念:“我的未婚妻,许念。”
每一次介绍,他都说得认真而郑重。许念能感觉到,他不是在做表面功夫,而是在用这种方式,为她在这个圈子里奠定地位。
落座后不久,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是那位李小姐,上次在慈善晚宴上刁难过许念的那位建材集团千金。她今晚穿着一身火红色的深V长裙,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中的不甘。
“言深哥,许小姐,好久不见。”李小姐笑着打招呼,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在许念身上刮过。
顾言深神色淡漠:“李小姐。”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李小姐在旁边的空位坐下,语气亲昵,“上次见面时,许小姐还是‘顾夫人’,这次就变成‘未婚妻’了,这进展可真快。”
这话里有刺,暗指许念靠手段上位。周围几桌的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许念放下手中的香槟杯,抬眼看向李小姐。她的眼神平静,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笑:“感情的事,有时候就是这样。遇到对的人,就会想尽快定下来,李小姐应该能理解吧?”
她不卑不亢,既回应了挑衅,又暗指李小姐多管闲事。顾言深侧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有赞许的笑意。
李小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当然能理解。只是……”她话锋一转,“许小姐家是做什么的来着?我好像记得是什么……传统工艺?”
这是又在拿许念的出身做文章。许念正要开口,顾言深却先说话了。
“念念家世代从事文物修复和传统工艺传承。”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周围,“‘拾光工坊’就是她一手创办的,最近刚承接了市博物馆的重要修复项目,还得到了吴老的亲自指导。”
他顿了顿,看向李小姐:“李小姐对传统文化感兴趣的话,可以让念念给你介绍一下。毕竟,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这话说得巧妙。既抬高了许念的事业,又暗讽李小姐只有钱没有底蕴。李小姐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李小姐终于坐不住,起身匆匆离开。
许念转头看顾言深,他正端起酒杯,神色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但在桌下,他的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像是在说:做得好。
这一回合,他们赢得漂亮。
晚宴进行到拍卖环节。今晚的拍品都是各界名流捐赠的珍品,所得款项将用于山区儿童艺术教育。
许念原本只是安静地看着,直到一件拍品被端上来——那是一套明代的金缮修复工具,装在紫檀木盒里,包括各种规格的刀具、毛笔、调色盘,甚至还有几瓶保存完好的古代矿物颜料。
拍卖师介绍:“这套工具是一位已故收藏家的遗物,据说是明代宫廷御用修复师所用,流传有序,保存完好。起拍价,二十万。”
场内有人举牌,价格慢慢攀升。许念看着那套工具,眼中流露出专业性的欣赏。金缮是她擅长的技艺,这套古工具对她来说,不只是收藏品,更是能够实际使用的宝贝。
但她没有举牌。一来价格不菲,二来她不想在这样公开的场合显得太高调。
价格叫到五十万时,竞拍的人少了。就在拍卖师准备落槌时,顾言深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一百万。”他平静地报出价格。
全场哗然。这套工具虽然珍贵,但市场价格也就在六七十万左右。顾言深直接加价到一百万,明显是志在必得。
没有人再竞拍。拍卖师落槌:“一百万,成交!恭喜顾总!”
许念惊讶地看向顾言深。他侧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送你的。”
“太贵了……”许念小声说。
“值得。”他的回答简短有力,“适合你的东西,多少钱都值得。”
很快,工作人员将拍品送到他们桌前。顾言深打开木盒,取出其中一把最小的修复刀,放在许念手中。
“试试看。”
许念接过刀,指尖拂过冰凉的刀身。刀柄是乌木的,经过岁月摩挲,温润如玉。刀刃依旧锋利,在灯光下泛着寒光。这是一把真正的好刀,是修复师梦寐以求的工具。
她抬头看顾言深,眼中有些湿润。“谢谢你。”
“谢什么。”他抬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一点湿意,“以后你用这套工具修复的作品,都会是我们的共同收藏。”
这话比任何情话都动人。许念握紧手中的刀,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充盈、膨胀,几乎要溢出来。
周围的人都看着这一幕。那些原本带着审视和好奇的目光,渐渐变成了羡慕和祝福。顾言深用他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许念不只是他的未婚妻,更是他珍视、尊重、愿意倾尽所有去支持的人。
晚宴结束,坐进车里时,许念还抱着那个紫檀木盒。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借着车内的灯光,仔细看着每一件工具。
“这么喜欢?”顾言深问。
“嗯。”许念点头,“这套工具保存得太好了,而且真的是明代宫廷的工艺。你看这把刀的纹路,还有这个调色盘的材质……”
她说着专业的东西,眼睛亮晶晶的。顾言深静静听着,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等她说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今晚表现很好。”
许念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指的是应对李小姐挑衅的事。“我只是说了该说的话。”
“不,”顾言深摇头,“你说了我想听的话。”他握住她的手,“我的念念,长大了。”
这话里有骄傲,有欣慰,还有深深的爱意。许念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是因为有你。”
车子驶入别墅车库。顾言深先下车,然后绕过来为她开门。许念抱着木盒下车,正要往屋里走,却被他拉住了。
“等等。”
她回头,看见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虽然已经说过了,”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钻戒,设计简约,主钻周围镶着一圈细小的珍珠,与她今晚戴的珍珠首饰相呼应,“但还是想正式地问一次——”
他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仰头看着她,目光虔诚而炽热。
“许念,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作为契约的履行,而是作为我们爱情的结果,成为我顾言深此生唯一的妻子。”
车库的灯光不算明亮,但他眼中的光,却比任何灯光都璀璨。许念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冰冷如山的男人,此刻跪在她面前,用最郑重的方式,许下一生的承诺。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却笑得很灿烂。
“我愿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而坚定,“顾言深,我愿意嫁给你。”
戒指戴上手指的那一刻,许念觉得有什么东西圆满了。不是因为这枚戒指有多贵重,而是因为戴戒指的人,是她此生最爱的人。
顾言深站起身,将她拥入怀中。这个拥抱很紧,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但她没有推开,反而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前。
“顾言深。”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念念。”
月光透过车库的窗户洒进来,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银色的光晕中。今晚的晚宴很盛大,众人的目光很炽热,但都比不上此刻——在安静的、属于他们的车库里,交换着最私密也最真挚的誓言。
从契约开始,以爱情延续。这条路他们走了三个月,却仿佛走了一生那样长。而未来,还有更长更远的路,要手牵着手,一起走下去。
戒指在月光下闪烁,如同他们眼中对彼此的爱意,明亮,坚定,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