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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沈微澜就醒了。

她没在城楼上久留,昨夜谢云峥那句“我陪你”还在耳边,可人已经不在了。风把披风吹得乱了,她也没理,只低头看着摊开的舆图——昨晚标记的那些红点,全是地图上没有名字的小村子。

冬珞进来时,手里抱着一叠纸。

“主子,流民安置报上来了。榕江那边有两百多人挤在破庙里,靠野菜汤活命。”

“春棠呢?”

“已经在核库房账目,说南王府的金锭还没清完。”

沈微澜点头,手指划过地图上的山路,“叫她别算到天黑,今天要开会。”

---

议事厅里人来得很快。

联军各部首领围坐一圈,有人穿着旧皮甲,有人披着粗布袍子,脸上还带着断龙岭的烟尘味。他们打赢了仗,眼神却还紧绷着,像随时准备拔刀。

沈微澜走进来时,没人说话。

她没坐主位,而是站在桌前,把一张画满红蓝线的纸铺开。

“先问三件事。”她开口,“兵能歇吗?粮够吃三个月吗?百姓敢开门了吗?”

底下一阵骚动。

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站起来,嗓门大:“我们拼死打下来的地方,不抢地盘,反倒管起烧火做饭来了?”

旁边有人笑出声。

沈微澜没看他,只对春棠说:“你来说。”

春棠上前一步,翻开账本:“自接管南王府库,入库黄金八万两,铜钱百万贯。查没贪官田产七十二处,年收租三十万石。”

她顿了顿,“现有存粮,供十万军民九个月。若节制使用,一年半不成问题。”

厅里静了一瞬。

那汉子又嚷:“钱再多也得有人守!现在停手,别人杀回来怎么办?”

“那就让人杀不回来。”沈微澜终于抬头,“但不是靠一直打仗。”

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止戈、筑基、兴文**。

“第一,止戈。”她道,“全军整编,轮换戍守。打过这一仗的人,该休的休,该养的养。伤兵不能扔在营里等死,得送回家。”

有人皱眉:“这是妇人之仁。”

“是人心。”她接得快,“你让一个断了腿的兄弟躺在泥地里咳血,他还能信你带他往前走?”

那人闭嘴了。

“第二,筑基。”她继续,“设巡检司,管治安;建仓廪,存粮;派医队,走乡县。三个月内,六郡十八县,每村都要有药箱、有守夜人。”

“谁去干这些事?”有人问。

“夏蝉带五百精锐,改编为巡检营,专守要道、护商路。”她说完,看向角落里的夏蝉。

夏蝉站起身,抱拳:“属下领命。”

“秋蘅组流动医队,优先去疫病重的村子。”

“已备好药材,明日就能出发。”秋蘅声音轻,但清楚。

“第三,兴文。”沈微澜翻过一页纸,“立蒙学,教孩子识字。开市集,让百姓能换盐米布匹。三年内,我要南疆的孩子不怕当官的,老人敢拦轿喊冤。”

厅里安静下来。

一个老将摸着胡子问:“你说得好听。可读书识字,能挡刀吗?”

“刀能斩荆棘,不能种稻谷。”她说,“我们打赢了,若只换一批人当官,照样欺压百姓,那这场仗,又有什么意义?”

窗外槐树叶沙沙响,有人挪了下椅子。

谢云峥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开口:“我交兵符。”

所有人抬头。

他站起身,走到沈微澜身边,“从今往后,军队归统制调度。谁不服,冲我说。”

那语气不像商量,像定局。

几个原本还想争的首领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都低了头。

“行吧。”胡茬汉子坐下,“那你打算怎么分差事?”

沈微澜没急着答,而是看向春棠:“共济仓由你总管,财政、物资调配,你说了算。”

春棠点头。

“冬珞,情报网扩成‘风闻司’,不仅要盯敌人,还要听百姓说什么。”

冬珞应下。

“每月初一开议事会,各部汇报进展,互相质询。谁做不好,当场换人。”

她话音落,厅里再没人反对。

---

午后,政令发下去了。

沈微澜坐在临时改的公廨里,批第一批地方奏报。纸页堆得高,她揉了下太阳穴,发现砚台快干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

谢云峥站在帘外,没进来。

“忙完没?”

“还有一半。”

“吃饭。”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斜了,屋里暗了些。

“你先吃。”

他没走,反而递进来一个陶碗。

“热的。”

她接过,是粥,上面浮着一点油花,还有切碎的咸菜。

“你哪来的?”

“厨房剩的。”

她低头喝了一口,有点烫,但舒服。

“刚才会上,你说‘刀不能种稻谷’。”他靠着门框,“这话谁教你的?”

“没人教。”她翻下一页纸,“是我看着榕江县那些灰房子想的。人活着,总得吃饭。可我一直到二十岁,才明白这个道理。”

他沉默一会儿。

“那你以前……吃什么?”

“看人脸色。”她笑了笑,“吃完了还得谢恩。”

他没再问。

外面传来马蹄声,有人跑着传信:“北面三县报旱情,两处水渠断了!”

沈微澜放下碗,立刻起身。

“叫冬珞拿舆图来,通知巡检营待命。”

谢云峥转身就要走。

“等等。”她叫住他,“带上春棠,钱粮调度得提前定。”

“嗯。”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你喝完粥再忙。”

“知道了。”

她低头继续看奏报,手边的粥冒着气。窗外,风把纸角吹起来,她伸手按住,笔尖蘸墨,写下一行字:**即日启程,亲查旱情**。

笔尖顿了顿,又添一句:**沿途设粥棚,孩童优先**。

门外传来脚步声远去。

她吹了下墨迹,抬头问守在外面的丫鬟:“春棠人呢?”

“刚被谢将军拉走了,说您交代的事不能拖。”

她点点头,重新提笔。

笔尖刚落下,门外又有人急步进来。

“主子!榕江县的孩子开始发烧了,秋蘅说可能是疫症!”

她猛地抬头。

“备马。”

“可是您还没——”

“备马。”她站起身,把外袍一抓,“我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