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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风起东南 (公元前588年 夏)

盛夏的烈日灼烤着大地,湿热的东南风裹挟着海腥气与躁动不安,吹拂过吴越故地,也吹向了楚国广袤的江南。楚庄王的南巡,如同一头雄狮闯入了原本相对平静的丛林,打破了固有的平衡,也激起了潜藏暗处的毒蛇与豺狼的凶性。

楚国江南之地,水网密布,山林茂密,散居着众多被称为“山越”或“荆蛮”的部落,他们时而成群结队出山劫掠,时而又接受楚国的羁縻,关系错综复杂。楚庄王的王驾沿着长江支流南下,旌旗招展,甲胄鲜明,所到之处,地方官吏与归附的蛮族首领无不匍匐迎接,献上贡品,场面盛大而威严。

然而,就在这盛大的巡狩队伍抵达云梦泽以南,即将进入与越地接壤的敏感区域时,一连串不和谐的音符骤然响起。

先是位于巡狩路线侧翼的一处小型军械库在深夜莫名起火,虽抢救及时,仍损失了一批箭矢与皮甲。现场留下了几具被烧焦的、穿着简陋蛮族服饰的尸体,以及几件粗糙的骨制武器。

紧接着,一支负责外围警戒的楚军斥候小队,在密林中遭遇伏击,十余人全军覆没,尸体被残忍地剥去衣甲,丢弃在溪流边。现场同样找到了不属于楚军制式的箭杆和断裂的木矛。

数日后,更惊人的消息传来:一支向王驾运送补给的小型船队,在一条支流上被凿沉了两艘,押运的军吏失踪,部分粮秣被劫掠。

这些事件单独来看,似乎只是不服王化的蛮族部落的寻常劫掠。但接二连三地发生在楚庄王南巡期间,发生在王驾附近,其意味就变得截然不同。这更像是一种有组织的、针对性的挑衅和试探!

“查!给寡人彻查!”行营大帐内,楚庄王熊侣面沉如水,压抑的怒火让帐内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分,“究竟是哪一部蛮族,如此胆大包天!还是……另有其人伪装!”

令尹孙叔敖眉头紧锁:“大王,现场痕迹皆指向山越,但臣总觉得过于刻意。这些袭击虽造成骚动,却未伤及我军根本,其目的,似乎更在于……激怒大王,扰乱巡狩。”

王子侧愤然道:“不管是谁,必须予以雷霆一击!否则,我大楚威严何在?江南诸蛮必将群起效仿!”

楚庄王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地图上事发的地点。他心中已然起疑,这些事件的时机和地点太过巧合,绝非寻常蛮部劫掠那么简单。他想到了那个在姑苏宫中,如同毒蛇般窥伺的勾践。

“传令!”楚庄王冷声道,“巡狩队伍暂缓前行,驻扎于此。王子侧,你率五千精兵,对周边百里内所有较大的蛮族部落进行‘宣慰’,严查其动向,收缴多余兵器!若有抵抗,或发现与袭击相关证据,立诛首恶,余众迁离故地!”

他要用铁血手段,先肃清内部可能的隐患,同时也是向潜在的幕后黑手展示楚国的决心和力量。

越国,姑苏。

勾践很快收到了楚国江南接连发生“蛮族”袭击,以及楚庄王暂停巡狩、派兵清剿的消息。

“哈哈哈!”空旷的宫殿中,响起勾践少有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快意与阴冷,“熊侣啊熊侣,你这南巡,巡得好啊!寡人这份‘薄礼’,你可还满意?”

丁固立于阶下,脸上也带着一丝得色:“大王神机妙算。楚人果然将矛头指向了那些不服管束的山越部落。王子侧手段酷烈,已有两个小部落因‘形迹可疑’而被屠戮、驱散。如今江南之地,蛮部人人自危,怨气暗生。”

“要的就是他们怨气暗生!”勾践止住笑声,眼神幽暗,“让我们的死士继续活动,但要更小心,务必嫁祸给那些与楚人素有积怨的大部落。最好能引得楚军与某个大部族爆发冲突,血流得越多越好!”

他踱步到殿门,望着南方阴沉的天空,仿佛能穿透千里,看到楚国江南的混乱。“熊侣想稳固后方?寡人偏要让他后院起火,让他这头雄狮,被困在江南的泥沼之中!待他焦头烂额,兵力分散,便是我越国北上争锋之时!”

他顿了顿,忽然问道:“海外那边,有范蠡的消息吗?”

丁固摇头:“自去年艾陵之后,再无确切消息。有商旅传闻,说‘陶朱公’似在准备大规模远航,方向……似是向东。”

“向东?”勾践眉头一皱,随即冷哼,“故弄玄虚!或是觅地藏匿罢了。不必管他,一个丧家之犬,能有何作为?专注楚国之事!”

在勾践看来,范蠡的远遁不过是畏惧他的清算,所谓的远航更是无稽之谈。他并未意识到,那个他视为“丧家之犬”的人,所图谋的,早已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晋国,新绛。赵朔府邸。

密室之中,灯烛摇曳。赵朔仔细阅读着来自南方的最新密报:楚庄王南巡受阻,江南蛮部动荡,越国疑似暗中煽风点火。

“勾践,果然按捺不住了。”赵朔放下简牍,嘴角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手段还是这般阴狠毒辣,专攻下三路。不过,倒也确实给熊侣添了不少麻烦。”

他对面的心腹谋士低声道:“主上,楚越矛盾加剧,于我晋国大利。是否需暗中添一把火?譬如,通过狄部,再给越国提供些便利?”

赵朔缓缓摇头:“不必。火候已够,再添柴,恐引火烧身。勾践此人,不可控,亦不可信。让他与熊侣在东南纠缠即可。我们要做的,是趁此良机,加速自身壮大。”

他走到晋国疆域图前,手指重点落在西部与北部:“秦人近来可有异动?”

“暂无大规模调动,但边境摩擦增多,恐有试探之意。”

“嗯,意料之中。”赵朔点头,“楚国被牵制东南,齐国新败无力他顾,秦国自然觉得是东出的机会。传令西境守将,严密防范,若秦军小股来袭,务必予以迎头痛击,挫其锐气!同时,‘武卒’选练,再扩三千人,重点布防于大河沿岸。”

他的策略清晰而坚定:利用楚越对峙、齐秦各有牵制的战略窗口期,排除干扰,全力推进晋国的军事改革和国力储备。他深知,外交的纵横捭阖固然重要,但最终决定天下归属的,依然是硬实力。

“另外,”赵朔沉吟片刻,“派人留意沿海,特别是通往东北方向的航路。我想知道,范蠡的‘东极’之行,是否真的开始了。”他始终觉得,那个悄然东去的背影,或许比东南的烽火,更能影响未来的天下大势。

“安居”岛上,最后的准备工作已接近尾声。最大的海船“探索者”号停泊在深水港湾中,桅杆如林,风帆已然升起,在强劲的东南风中猎猎作响。

岸上,范蠡正在做最后的交代。他将岛上的管理权暂时交给了几位最稳重、且家眷皆在岛上的核心骨干。

“……岛务依此前定下的章程行事,以稳为主。‘坚白之金’的冶炼不可停,但安全第一,所有成品与胚料,依旧封存,非我亲笔手令,不得动用分毫。”范蠡语气严肃,“此次东行,归期难料。若有强敌来犯,事不可为,可毁掉关键之物,乘船分散撤离,前往备用汇合点。”

“先生,海上风涛险恶,那‘东极’更是渺茫未知,您何必亲身犯险?”有人忍不住劝道。

范蠡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与浩瀚无垠的大海,目光中充满了探索的渴望与超越时代的睿智:“正因为未知,才需亲往。中原之地,诸国争霸,无非是旧故事的重复。而海的尽头,或许藏着打破这数百年僵局的钥匙。无论是新的土地、新的物产,还是……新的知识。”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心,我已观测天象,准备了应对风浪之法。‘探索者’号亦经过加固,足以远航。待我们归来,或许能为‘安居’岛,乃至更广阔的世界,带来一番新天地。”

在众人担忧而又期盼的目光中,范蠡毅然转身,登上了“探索者”号。缆绳解开,巨帆吃满了风,庞大的船体缓缓驶离港湾,劈波斩浪,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义无反顾地驶去。

公元前588年的夏天,楚越在东南的暗战愈演愈烈,晋国在西陲默默砺剑,而范蠡的航船,则承载着超越时代的梦想与未知,消失在了茫茫东海的蔚蓝深处。历史的洪流,在此刻分成了明暗交织的数股,奔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