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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海客谈瀛洲 (公元前588年 春)

艾陵之战的烽烟散尽已近一载(公元前589年夏至公元前588年春),中原大地进入了一段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愈发汹涌的时期。各国都在舔舐伤口,积蓄力量,调整策略,而遥远的海外,一场可能改变未来格局的探索,正在悄然进行。

齐国西境,往年春耕的繁忙景象被一种紧张的肃杀所取代。自去年艾陵惨败后,这里便成了齐国抵御楚国兵锋的最前线。

田文子手持节杖,站立在一处新筑堡垒的墙垣上,眺望着西面楚国的方向。寒风卷起他官袍的下摆,带来料峭春意,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凝重与眼底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野心。

“加快进度!必须在春耕结束前,将这三座戍城全部完工!”他的声音在工地上空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在他身后,大量的民夫和兵卒正在忙碌,夯土筑墙,设置鹿角拒马,挖掘壕沟。这是田文子利用齐顷公赋予的“便宜行事”之权,大力推行的“西境筑垒”之策。

与其说是为了防御楚国,不如说是田文子借此机会,将齐国的西部边防体系,牢牢掌控在自己以及田氏(陈氏)一系的手中。他安插族中子侄、门客心腹担任这些新设戍城的主官,调配的物资钱粮也多经田氏之手。名义上是为了国家,实则每一步都在加深田氏对齐国军权、财权和地方行政权的渗透。

“大夫,郯国、莒国派来使者,询问今年贡赋之事……”一名属吏上前低声禀报。

田文子眼中精光一闪。这些泗上小国,去年被迫随楚伐齐,如今见齐楚暂时休战,又忙不迭地前来示好,试图在两大国之间摇摆求存。

“告诉他们,”田文子淡淡道,“去岁之事,寡君体谅其迫于楚威,不予深究。然,齐乃礼仪之邦,亦需彰显威严。今年贡赋,需增加三成,以示惩戒,亦是其向我齐国表明诚意之举。”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楚人问起,便说是我齐国强索,让他们自行权衡。”

属吏心领神会,这是明着索取,暗里离间这些小国与楚国关系的手段。“属下明白。”

田文子看着属吏离去,心中冷笑。齐顷公经艾陵一败,威望大损,愈发依赖他来处理内外危局。这正是田氏崛起的天赐良机。他要将这西境,经营成铁桶一般,既御外敌,亦为日后……他收敛心神,不再往下想,目光重新投向那连绵的工事。根基,需一步步夯实。

楚国,郢都。楚庄王熊侣并未因艾陵的小胜而沾沾自喜,反而更加勤于政事。公元前588年的春天,他做出了一个令群臣有些意外的决定。

“寡人欲南巡云梦,并至江南之地,检视军备,抚慰诸蛮。”朝会上,楚庄王宣布了他的计划。

令尹孙叔敖微微蹙眉:“大王,北方齐晋虽暂缓,然威胁未除,东南越人诡谲,此时大王南巡,是否……”

“正因为四方未靖,寡人才更要亲往江南!”楚庄王打断了他,声音沉稳有力,“去岁艾陵,戎狄突现,虽未成大患,却警示我等,不可只顾北望中原,而忽略身后。江南之地,水道纵横,山林密布,蛮部杂处,更兼与越地接壤,勾践那条毒蛇,无时无刻不想着从此处钻入我楚国腹心!”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划过长江以南的广袤区域:“寡人此行,一为震慑江南诸蛮,使其知王化,畏楚威;二为检视水师,督促战船建造,未来与越之争,水战至关重要;三为……”他目光锐利地扫过群臣,“亲自察看东南防务,尤其是昭关一线!看看我楚国的壁垒,是否真如奏报所言,固若金汤!”

楚庄王深知,越王勾践最擅长的就是隐忍和伺机而动。艾陵之战后,楚国主力北顾,难保勾践不会在东南方向搞小动作。他必须亲自去一趟,既能实地掌握情况,稳定后方,也能向勾践展示楚国对东南的重视,施加压力。

“大王圣明!”王子侧等将领纷纷附和。他们明白,楚庄王这是要构筑一个更加稳固的战略后方,以应对未来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挑战。

很快,楚国王驾仪仗离开郢都,浩浩荡荡向南进发。楚庄王的南巡,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楚国南方和密切关注楚国动向的越国,激起了层层涟漪。

姑苏城,越王宫。

勾践很快收到了楚庄王南巡的消息。他屏退歌舞,独自站在宫苑的高台之上,望着曾经属于夫差的宫阙,眼神冰冷如铁。

“熊侣……坐不住了。”他低声自语,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他怕了,怕寡人从他背后捅上一刀。”

文种死后,勾践越发独断专行,对范蠡的离去也始终耿耿于怀。他将姑苏作为越国的新都,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也提醒越人,曾经的屈辱和辉煌的复仇。但灭吴的胜利并未带来长久的安宁,楚国的压力如同悬顶之剑。

“丁固。”他唤来心腹将领。

“臣在。”

“楚王南巡,意在震慑寡人,稳固其江南。”勾践缓缓道,“我们不能让他太安心。去年散播的谣言,效果如何?”

丁固躬身回答:“回大王,据探子回报,楚国沿海商旅确有人心浮动,郯、莒等小国对加重贡赋亦颇有微词,然尚未到动摇其根基的地步。”

“不够,远远不够。”勾践摇头,“熊侣亲自南巡,便是要扑灭这些小火苗。那我们,就再给他添一把柴。”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挑选一批死士,不必再去散播流言。让他们扮作商旅或蛮部,在楚国江南之地,寻机袭击其小股巡逻队,或焚烧其偏远粮仓。记住,动作要快,下手要狠,得手后立刻远遁,绝不纠缠。更要留下些‘证据’,似是而非,指向……山越蛮部,或者,是那些对楚王加重盘剥不满的本地豪强。”

丁固心中一凛,这是要将水彻底搅浑,在楚国后方制造真实的混乱和猜忌!“臣,遵旨!”

“去吧。”勾践挥挥手,重新望向南方,“熊侣,你想稳固后方?寡人偏要让你后方起火!看你能在江南待多久!”

万里波涛之外,“安居”岛。

春日的海风带着暖意,吹拂着山谷中茂盛的作物。与中原各国的剑拔弩张相比,这里仿佛是一片世外桃源。但岛主范蠡的心,却从未真正远离那片纷争之地。

“先生,来自中原的消息。”一名心腹船员将密封的竹筒呈上。

范蠡打开,仔细阅读着关于艾陵之战后续、齐楚动向、晋国举措以及越国小动作的汇报。当他看到楚庄王南巡和勾践可能采取的进一步行动时,眉头微微蹙起。

“勾践……还是如此急功近利,手段阴狠而缺乏远略。”他轻叹一声,“如此撩拨,若被熊侣抓住确凿证据,反而会给予楚国大举征越的口实。”

他走到崖边,望着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那个被他命名为“东极”的、隐约出现在海平线方向的巨大黑影,始终萦绕在他心头。去年发现的“坚白之金”虽然珍贵,但冶炼困难,产量极低,短期内难以大规模应用。

“中原之地,纷争已入死局。齐楚晋越,纠缠不休,无非是旧秩序的反复撕扯。”范蠡喃喃自语,“若要破局,或许……契机不在地上,而在海上;不在旧土,而在新域。”

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型。他转身,对侍立一旁的骨干们说道:“准备最大的海船,囤积足够的淡水食粮。待东南风起,我们扬帆向东,探索‘东极’!”

“先生,那中原之事……”有人问道。

范蠡目光悠远:“中原之事,且由他们去争。我们只需做好我们的事。若‘东极’真有更广阔的天地,更多的资源,乃至……更先进的技艺,那么未来,我们所拥有的,将不再是区区千余戎骑所能比拟的力量。”

他要将探索的重心,从骚扰和搅局,转向真正的开拓。这需要时间,需要运气,更需要超越这个时代的勇气与眼光。

公元前588年的春天,中原的统治者们仍在固有的棋盘上绞尽脑汁,算计着下一城的得失。而范蠡,这个曾经的谋臣、巨贾,此刻却将目光投向了棋盘之外,那浩瀚无垠的未知海洋。他的东渡之念,如同一颗投入历史长河的种子,或许将悄然改变未来的流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