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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衙役凌云志 > 第154章 清流仗义揭粮弊,钦差秉公破奸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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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清流仗义揭粮弊,钦差秉公破奸顽

崔明冲闻得钦差驾临,真如晴空霹雳,惊得手中茶盏几乎坠地。他强自定神,整了整幞头官袍,对左右属官沉声道:“速随本官出迎天使!”一时州衙上下人等,无论品级高低,皆整肃衣冠,鱼贯而出,至大门外分列两旁,躬身迎候。

但见一队仪仗森然而至,前有清道旗牌,中有“钦命巡察浙东诸州仓储事”、“御史台侍御史”官牌一对,在冬日薄阳下熠熠生辉。八名绯衣骑士护卫着一辆青盖马车缓缓停驻。车帘掀处,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的绯袍官员徐步而下,腰间金鱼袋轻晃,正是钦差、御史台侍御史张文璟。

崔明冲率众官上前三步,躬身长揖:“下官台州刺史崔明冲,率阖州属僚,恭迎天使!”

张御史略抬手还礼,目光扫过众人,在八字墙下戴枷而立的凌云身上略一停留,却如不识般淡然移开,只道:“且入正堂说话。”

众人簇拥着钦差重返州衙大堂。经过凌云身侧时,张御史仿佛才看见,微微蹙眉问道:“此是何人?因何戴枷示众?”

崔明冲忙躬身答:“回天使,此乃本州录事参军凌云,因今日衙参之时,狂言犯上,下官略施薄惩,以儆效尤。”

“哦?”张御史捻须淡淡道,“既是有官身者,纵有失仪,亦当依律处置。卸了枷锁,一同进来回话。”语气虽平缓,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

左右衙役见刺史默然不语,只得上前为凌云除去木枷。凌云活动一下僵麻的手腕,暗中与李四交换一个眼神,便低头随众进入大堂。

张御史径自走上堂中主位,南面而坐。随行书吏将敕书、印信恭置案上,两名绯衣侍卫按剑立于左右。堂下州官按品秩肃立,鸦雀无声,只闻堂外寒风呼啸。

“本官奉圣命,巡察浙东诸州常平仓储,”张御史开言,声音清朗,遍传堂宇,“圣心惓惓,唯恐去岁水潦,今春粮价腾踊,饥馑伤农。特命本官查阅诸仓虚实,以定平粜赈济之策。崔使君,即刻将临海仓一应账册、钥钥呈上,不得延误。”

崔明冲背上已渗出冷汗,强自镇定道:“天使远来劳顿,是否先请馆驿歇马,容下官略备水酒接风,明日再……”

“不必。”张御史打断道,“军国大事,岂容耽搁?此刻便查!”言罢,不待崔明冲回应,即吩咐随行御史台吏员:“尔等持我令牌,分头行事:一队即刻封锁州衙各门,一应官吏无令不得擅出;一队随仓吏赴临海仓,核对仓廪、账簿,清点存粮!赵司马,”他转向下首的赵司马,“烦你协同本官之人办理,务求翔实。”

赵司马出列躬身:“下官谨遵钧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当即点了几名亲信属吏,会同钦差随员匆匆而出。

崔明冲及堂上诸官见这阵势,心知大事不妙。仓曹参军面如死灰,偷眼去瞟刺史,却见崔明冲闭目不语,指尖微微颤抖。大堂之上一片死寂,唯闻更漏滴答,每一响都敲在众官心上。

凌云立于末班,虽两手犹自麻木,胸中却畅快难言。他偷眼打量堂上诸人:崔明冲强作镇定,额角却有青筋隐现;长史低头捻着腰间银鱼袋,不知在想什么;司法参军与司仓参军不时交换眼色,惊惶难掩。那些平日依附崔刺史的胥吏们,更是两股战战,面无人色。

直至申牌时分,赵司马方与钦差属吏返回大堂,手中捧着厚厚一叠账簿。赵司马上前禀道:“回天使,经初步核查,临海仓账册所载与新旧粮廪实存之数……殊不相符。各廪普遍缺额,尤以去岁秋粮为甚,初步估算,短缺之数恐在十万石以上。”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虽早有预感,但闻此巨大缺额,众官仍相顾失色。

张御史闻言,不惊反喜,眼中精光乍现。他奉旨出京时,本因年关将近却被差遣而心怀郁郁,不料竟在台州钓得如此大鱼!一州常平仓竟短缺十数万石粮,此乃惊天大案!若查办妥当,明岁考功,一个“卓异”定然跑不了,升迁指日可待。他强压心中狂喜,面沉如水,拍案喝道:“好个临海仓!好个台州府!国家设常平仓,本为赈贷平粜,惠养黎元。尔等竟敢上下其手,侵盗至此!崔明冲,你身为刺史,作何解释?!”

崔明冲扑通跪倒,颤声道:“天使明鉴!下官……下官实在不知仓中虚实,钱谷细务,向由司仓参军并一干仓吏经营……”

“糊涂!”张御史厉声斥道,“《唐律疏议》有载:‘诸仓藏贮,有所损败者,刺史、县令各减三等科罪。’你身为一州主官,失察至此,罪责难逃!”又对赵司马道:“赵司马,此案关系重大,烦你协同本官,彻查账目,追索亏空去向,凡有牵连者,一律拘押候审!”随即目光转向凌云,语气稍缓:“凌录事,你今日虽言行有失,然于仓务弊端,似有所察。本官命你暂领州衙巡务,看管一应涉案人等,不得有误!”

事到如今,堂上众人皆已明白,这临海仓天大的窟窿,定是赵司马与凌云二人捅到钦差面前的!当下便有与仓务有涉的官员按捺不住,司仓参军王贲率先跳将出来,指着凌云骂道:“凌云!定是你这厮构陷诬告!你与赵司马狼……啊呀!”话未说完,已被两名如狼似虎的钦差随从按住肩膀。

凌云此刻再无顾忌,踏前一步,目光如电扫过堂上那些面色惨白的官员,朗声道:“构陷?王参军,尔等贪墨仓粮、蛀空国帑之时,可曾想过台州百姓春荒何以为食?可曾想过饿殍载道、易子而食之惨状?今事败露,不思己过,反诬他人,真真死不悔改!”他又转向瘫跪于地的崔明冲,痛心疾首道:“崔使君!你饱读圣贤之书,朝廷寄你方面之任,你却耽于逸乐,纵容属下行此贪渎之事,致使仓廪空虚,民怨沸腾。今日之果,岂非昨日之因?”

这一番斥责,义正词严,掷地有声,说得崔明冲面如死灰,哑口无言。

混乱之中,李巡捕缩在一班胥吏人丛里,低头掩面,心中却已乐开了花。他暗自庆幸:“老天爷!幸得某今日押对了宝!早瞧出这凌录事非池中之物,果然!他竟搬来了钦差!此番若能随他立下些微末功劳,这身皂皮说不定就能换身青袍了!”越想越是得意,只觉得前程一片光明。

张御史不再多言,下令将崔明冲、王贲等一干首要涉案官员革去冠带,押入后堂严加看管。一时间,昔日威严肃穆的台州大堂,竟成了涉案官员的临时牢狱。

是夜,州衙灯火通明,查验账册、讯问吏员之事通宵达旦。凌云受钦差委派,领着李巡捕等一班可靠人手,往来巡查,弹压场面。偶有被拘官员哭嚎喊冤或怒骂不休,凌云皆冷面相对,只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诸君还是静候天使发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