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不长。
只有短短几分钟。
却是字字诛心。
赵瑞龙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高育良招了。
他竟然真的什么都招了。
这个老狐狸。
不是号称城府深如海吗？
不是说意志坚韧，很难撬开嘴吗？
这才多久？
他就把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
视频播放完毕，屏幕陷入黑暗。
审讯室内一片死寂。
楚风坐在他对面，神情淡然。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赵瑞龙。
那种目光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赵瑞龙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变冷。
他猛地想起了在码头时，二姐赵小慧那愤怒而失望的眼神。
“这么多年，你为赵家做过什么？”
“除了惹是生非，你还会干什么！”
这句话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是啊。
赵瑞龙这辈子，都活在父亲和家族的荫庇下。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赵家。
现在，赵家有难。
他这个长子，难道也要像高育良一样，为了自保把所有人都卖了吗？
一股莫名的血气，冲上了赵瑞龙的头顶。
他不能。
不能再让二姐失望。
更不能让远在京城的父亲，看不起他。
“想让我开口？”
赵瑞龙抬起头，迎向楚风的目光。
咧开嘴，笑了一下，笑容有些扭曲。
“没用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
楚风的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高育良说什么是他的事。”
“与我无关。”
赵瑞龙的声音透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你们有证据，就拿出来。”
“直接起诉我。”
“要是没有证据，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完，闭上了眼睛。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审讯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楚风看着他，脸上看不出喜怒。
片刻后。
楚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
“把他带回去。”
他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便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铁门在身后合拢。
隔绝了赵瑞龙那张故作坚强的脸。
......
走廊里。
苍龙快步跟了上来。
“组长，这小子......”
“没想到竟然这样都不开口！”
原来这个视频其实是专案组伪造的。
高育良并没有开口。
苍龙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可按理说，赵瑞龙这种人，最是贪生怕死。”
“只要让他相信高育良已经招供，他的心理防线应该立刻就会崩溃。”
“这次怎么......”
楚风的脚步没有停。
“他有底气了。”
“赵小慧到了汉东。”
苍龙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您是说，赵小慧激起了他的家族荣誉感？”
楚风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一只被人骂醒的看门狗，总会多叫唤几声的。”
“这不奇怪。”
苍龙点了点头，又问。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楚风停下脚步，看向窗外。
招待所外，夜色深沉。
“两边都不能松。”
“赵瑞龙这里，继续施压。我们手里的证据越多，他的嘴就越硬不起来。”
“他迟早会开口的。”
“反倒是高育良。”
楚风的目光变得深邃。
“他现在还抱有幻想。”
“想让他彻底死心，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让他亲眼看到，赵家真的完了。”
苍龙的眼神一凝。
“组长，您的意思是？”
“从现在开始，专案组的重心，全面转向赵家。”
楚风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把赵家在汉东扎下的所有根，一根一根，给我全部挖出来。”
“这事免不了要和沙瑞金打交道了。”
“我可能要去见他一面。”
苍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恐怕不用您亲自去了。”
“沙瑞金那边，应该也收到东西了。”
......
就在楚风话音落下的同时。
汉东省委。
省纪委。
京州市委。
几乎所有副省级以上干部的办公桌上，都收到了一份加密的红头文件。
文件来自中央办公厅。
内容不长，却字字千钧。
文件明确了两件事。
第一，中央同意，对汉东省委原副书记高育良进行立案审查。
第二，该案的全部侦办工作，由中央专案组全权负责，汉东省各级部门，必须无条件配合。
配合。
这个词用得极有分量。
一时间，整个汉东官场，风声鹤唳。
无数人彻夜难眠。
......
省纪委书记办公室。
田国富拿着那份文件，手都在抖。
短短几行字，他反复看了十几遍。
脸上火辣辣的。
像被人当众抽了十几个耳光。
无条件配合。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这个省纪委书记。
在专案组面前，连提建议的资格都没有。
楚风不只是从他手里抢人。
更是直接从中央那里，拿到了碾压他的圣旨。
省纪委的脸，被丢尽了。
沙书记的脸，也被打肿了。
田国富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
京州市委书记办公室。
李达康也看到了这份文件。
他的反应与田国富截然不同。
看完了文件。
他只是平静地将其放到一边。
然后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嘴角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一闪而逝。
这份文件是楚风的尚方宝剑。
也是他李达康的护身符。
它向整个汉东官场宣告了一件事。
楚风代表的就是中央的意志。
而他李达康，是站在中央意志这一边的人。
高育良倒了。
汉大帮完了。
赵家也快了。
汉东的天真的要变了。
而他将是这场变局中，最大的受益者之一。
李达康喝了一口茶。
只觉得满口甘醇。
......
省委书记办公室。
气氛压抑得可怕。
沙瑞金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一动不动。
面前的桌面上，同样摆着那份文件。
他没有看文件。
只是盯着桌面上的一个点，眼神空洞。
白秘书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能感觉到，一股恐怖的风暴，正在沙瑞金的体内酝酿。
从他跟随沙瑞金开始。
从未见过这位一向以沉稳着称的省委书记，流露出如此可怕的气息。
那是一种权威被彻底践踏后的死寂。
一种雄狮被拔掉爪牙后的暴怒。
“协助......”
终于，沙瑞金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