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背着手,踱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走进了秦淮茹家的门。
他手里,还拎着一块用草绳捆着的五花肉,和一小袋沉甸甸的白面。
“一大爷!”
秦淮茹正在灶台边就着昏暗的光线缝补棒梗的旧衣服,一见他进来,尤其是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眼睛瞬间就亮了,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迎了上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自打那场风波过后,她在这院里就成了孤家寡人。
往日里那些见了她嘘寒问暖的大妈大婶,如今见了她都像躲瘟神一样绕着走。前两天家里醋没了,她厚着脸皮去隔壁想借一点,门“砰”的一声就在她面前关上了。
家里早就捉襟见肘,棒梗和小当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天天喊饿。
易中海送来的这点肉和白面,对她来说,不啻于雪中送炭,是救命的粮食。
“快,棒梗,把你一大爷的肉和面拿去厨房放好,晚上给你一大爷做顿好的!”
秦淮茹接过东西,脸上堆满了感激的笑,一边招呼着孩子,一边麻利地给易中海搬来凳子,又擦了又擦。
“一大爷,您快坐。您看您,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易中海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忙活,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等秦淮茹也坐下了,才缓缓开口,直奔主题:
“淮茹啊,许大茂离婚了,这事你知道吧?”
秦淮茹脸上的笑容一僵,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一个女人,拉扯三个孩子,太难了。”
易中海的语气像个语重心长的长辈,
“总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还是得找个男人依靠。”
秦淮茹的心猛地一沉,她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易中海的来意。
她的脸颊发烫,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声音里带着羞愤和委屈:
“一大爷,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跟许大茂的事都闹成那样了,全院的人都看着呢!我再跟他……我的脸还要不要了?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着几分自嘲:
“再说了,就算我肯,他许大茂……也未必肯要我这拖家带口的啊。”
“你这些顾虑,我都想过了。”
易中海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秦淮茹的激烈反应全在他意料之中。
他端起桌上的凉水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抛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我不是让你跟他在一起。”
秦淮茹愣住了。
只听易中海继续说道:
“我是让你,给他找个亲戚。”
他看着秦淮茹那张错愕的脸,慢悠悠地提醒道:
“我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个表妹从乡下来看你?叫……叫什么来着?长得挺水灵的一个姑娘,当时还说,特别羡慕你在城里的生活。”
秦淮茹的脑子“嗡”的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重重敲了一下。
秦京茹!
她的表妹,秦京茹!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表妹今年也十八@九了,在乡下正被家里催着相亲。可那丫头心高气傲,对村里那些土里土气的“有为青年”一个都看不上。
每次自己回乡下,秦京茹都围着自己问东问西,眼睛里全是羡慕和向往。她不止一次地攥着自己的手说:
“姐,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嫁到城里来,当工人,吃商品粮,过好日子!”
易中海看着秦淮茹变幻莫测的脸色,知道她已经想通了,便站起身,背着手,丢下最后一句话:
“许大茂这个人,虽然不是东西,但他工作体面,手里有钱。你那表妹要是能跟他成了,对你,对她,都是一件好事。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说完,易中海便转身离开了,留下秦淮茹一个人坐在原地,心潮起伏。
灶台那边,棒梗正在笨拙地切着肉,肉香混着柴火味飘了过来。
秦淮茹的脑子,却在飞速地运转。
她开始复盘整件事。
第一,把表妹介绍给许大茂。许大茂刚离婚,正需要一个年轻漂亮、言听计从的媳妇来撑门面,乡下来的秦京茹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他肯定满意。
第二,表妹对自己。自己帮她实现了进城的梦想,她对自己必定是感恩戴德,以后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三,院里的闲话。自己摇身一变,从“绯闻对象”变成了“大媒人”,谁还能说三道四?只会夸她秦淮茹大度,不计前嫌。
而且,有表妹嫁进这个院子,自己就多了一个最亲近的盟友。
家里有什么活,平日里说个话,都有了帮衬。以后再从许大茂那里得点好处,不也变得名正言顺,顺理成章了吗?
这简直是一石三鸟,不,是一石四鸟的妙计!
想通了这一层,秦淮茹心中所有的委屈和阴霾一扫而空。她那双总是带着三分柔弱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精明算计的光芒。
她猛地站起身,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了,快步走出家门,直接敲响了易中海的房门。
“一大爷!”她站在门口,语气急切而坚定,“我想好了!这事儿得趁热打铁,宜早不宜迟!您能不能帮我跟厂里请个假?我明天就回乡下,把京茹给接来!我怕……我怕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