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却没笑，眉头紧锁，脑子里飞快地过着最近发生的一桩桩怪事。
完颜不败跟在他身边久了，也渐渐学会了动脑筋。
他迟疑片刻，试探着开口：
“李慕，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气候变了，才让这些鸟突然成了这副模样？”
“而且，变化的时间特别短，几乎是几天之内就成这样了。”
李慕没吭声，只是死死盯着远处盘旋的黑影，脑海中不断串联起种种异象。
如果真如完颜不败所说，这些鸟或许只用了十来天，便迅速繁衍到了如今的数量。
若繁殖速度够快，仅靠一对亲鸟，发展出如此庞大的族群，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你有没有想过，”李慕忽然低声问，“眼前这些鸟，可能全是同一对鸟的后代？儿子、孙子，一代代往下传？”
“啊？”马小玲猛地惊叫出声，“不会吧！”
“你还真敢想！不过……”她顿了顿，脸色逐渐发白，“要是真是这样，一旦它们把我们当成猎物，那后果……”
没人再说下去，但每个人心里都已经浮现出那个画面——漫天黑影扑杀而下，遮天蔽日，无处可逃。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李慕觉得不能再瞒着大家。
他深吸一口气，将昨夜遭遇变异螳螂的事全盘托出。
“那只螳螂食量惊人，周围的活物几乎被吃得干干净净。”
“我猜这些鸟飞过的地方，恐怕也都成了荒地。”
“照这么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宋青宸经历过一次生死危机，此刻听着这些话，脸色早已煞白。
仅仅是设想，就已经让她心头发颤。
“先填饱肚子。”李慕沉声道，“等那些鸟攻过来之前，我们必须保持体力。”
完颜不败和马小玲刚结束修炼，正是最需要补充能量的时候。
宋青宸咬了咬唇，主动说道：“你们去吃吧，我在这儿盯着外面的情况。”
“行，那我们进去了。”李慕点点头，带着完颜不败往里走。
三人一路沉默，连进食时也各自低头，心事重重。
只有刀尖划过盘子的轻响，还有牙齿撕咬妖兽肉时的咀嚼声，在洞中回荡。
换作平时，马小玲早就嚷嚷着要涮火锅了——毕竟和李慕一起吃饭的机会不多，她总想多享受一顿。
就在他们快要吃完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翅膀拍打的声响。
紧接着，是宋青宸带着惊恐的喊声：“李慕！快出来！那些鸟……那些鸟来了！”
李慕早有准备，抓起一块厚木板就往洞口冲。
可还是晚了一步。
他还没跑到地方，就见宋青宸踉跄着滚了进来，满脸惊惧。
“李慕……糟了……真的糟了！我们……顶不住了啊！”
他定睛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洞口，已经被彻底封死，一片漆黑。
外面明明阳光正盛，可此刻别说光线，连一丝缝隙都看不见。
毫无疑问，是那些变异鸟层层叠叠地堵死了出口，连先前堆上的石块都被压得严严实实。
“啪啪啪”的撞击声不断从洞口传来，李慕冲上前去，发现最小的一块石头正缓缓向内滑动。
“快！赶紧堵住！”他大吼一声，拼尽全力想稳住那几块石头。
但他低估了外面的力量。
才跑了五六米，一股灼热的气流迎面扑来，烫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宋青宸在后面急喊：“不行！外面太热了！我本来想靠着石头死守，可那温度……就像掉进了滚烫的开水里，根本挨不住！”
“七八十度？”李慕失声叫道，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没错，这种高温我们根本扛不住，唯一的出路，就是在那些变异鸟彻底突破洞口前赶紧撤退。”
李慕这时才意识到，先前用石块封住洞口的做法，简直是自掘坟墓。
一旦那些怪物冲进来，他们四个人将无一幸免，全都会被困死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我们……该不会变成烤肉吧？”
宋青宸脸色发白，声音都在抖。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李慕咬了咬牙，“我先出去，把它们引开。”
他知道，这些变异鸟和上次遭遇的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这次它们体温高得吓人，洞外热浪滚滚，七八十度的酷热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想要强行突围，几乎是送死。
“李慕，你这样会没命的！”
可眼下，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路。
就在这时，完颜不败从洞内快步奔出，听清状况后略一沉吟，神情却异常冷静：
“我有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
“快说啊！别磨蹭！”
宋青宸和马小玲早已吓得手足无措。
“既然它们这么怕热，不如我们也点火，把整个山洞加热。”
完颜不败语气平稳，“我猜它们对高温有本能畏惧，温度升到一定程度，自然不敢靠近。”
“好！就这么办！”
两人立刻动手，开始搬运柴草。
幸好之前为长期驻扎准备了不少干柴，此刻正好派上用场，也算是绝境中的幸运。
火焰一起，原本洞中残留的热量与新燃的烈火交汇，顿时呼啸作响，热风在岩壁间穿梭咆哮。
外面石头被不断撞击的声音越来越急，几分钟后，“轰”的一声巨响，堵口的石堆彻底崩塌。
火舌猛然窜出，紧接着便是凄厉的嘶鸣——不用看也知道，最前排的变异鸟已被烈焰吞噬。
李慕几人不敢靠前，只能伏低身子远远观望。
看着那一幕，李慕嘴角终于浮现出一丝宽慰。
完颜不败这招，真管用。
那些鸟羽毛极易着火，一旦被点燃便疯狂扑腾，场面一片混乱。
唯一令人担忧的是，若它们带火乱飞，整片森林都可能化为火海。
然而诡异的是，这些变异生物竟出奇地死板，毫无求生本能。
一只被烧着的鸟僵立原地不动，后面的却仍前赴后继地往火光里钻，仿佛被某种执念驱使，明知是死也不退。
结果可想而知——一只接一只，尽数葬身火海。
空气中弥漫起刺鼻的焦臭，夹杂着皮肉烧灼的气息，楚亦捂着嘴，差点把刚吃的饭全呕出来。
几次之后，李慕注意到了一个反常的现象：
有些鸟在看到同伴倒下时，竟不顾一切地冲进火中，叼起尸体往外拖，然后自己又转身冲回来……
如此反复十几次，越来越多的鸟葬身烈焰。
“这……它们是不是跟飞蛾一样？”
李慕忽然想到那种扑火的昆虫，觉得这些鸟也有类似的本能趋向。
“不是飞蛾！”马小玲突然惊叫起来，“你们看清楚了——那是蝙蝠！是蝙蝠变异的！瞧它肚子下面，这是哺乳动物！”
李慕连忙细看，果然发现了端倪。
“小玲，你真是越来越敏锐了。
换我根本看不出这是蝙蝠变的，样子差太多了。”
想到自己即将离开，留下完颜不败和马小玲面对更多未知的变异兽，他心头不由一紧。
若是没有他在，刚才这一关，他们恐怕早已活活烤死在里面。
“李慕……”马小玲忽然低声开口，眼神带着不安，“你真的要走吗？”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回应，她已经问了出来。
“嗯。”他轻轻点头，目光望向远方，“我必须走，有些事，非我去不可。”
丽玉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此刻的她，是否安好？
“可是，你要是走了，我们恐怕……就真的再难相见了。”
马小玲本想说“天人永隔”，可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那四个字太沉，带着不祥的意味，她不忍心说出来。
“瞎担心什么？我肯定得先给你们安顿妥当才会走，安心吧。”
李慕低头掐指算着时日，脑子里飞快地盘算接下来要做的事。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工夫，他才缓缓开口：
“若真想在这片地界站稳脚跟，有两件事非做不可。”
“第一件，就是得尽快拉起自己的队伍，得多找些靠得住的人手。”
“啊？我们能行吗？”
马小玲皱眉，觉得自己根本不擅长这种拉帮结派的事。
“这是我留给你们的子母莲，专门用来召集修行之人的。”
李慕从怀里摸出三包用油纸裹好的子母莲，轻轻放进马小玲掌心。
“我去把完颜不败叫来，这事……咱们都得知道。”
说完，马小玲匆匆转身离去。
屋内只剩李慕一人静坐，眼神有些失焦，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情绪缠住。
比起李慕的沉默，此刻的马小玲心里除了酸涩，更多是一种说不出口的落寞。
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仍执意离开，可见丽玉在他心中的分量，早已深过旁人。
等三人聚齐，李慕目光扫过完颜不败、宋青宸和马小玲，察觉他们神色各异。
“你们是有什么顾虑？”
完颜不败挠了挠后脑勺，略显局促：“其实吧……我心里挺犯嘀咕的。”
“我也一样。”宋青宸接话，“李慕，刚才我绕了一圈，发现不对劲。”
“怎么？”
“不只是变异的鸟群，连各种各样的蚂蚁也都冒出来了。”
她语气发紧，“你听清楚，是‘各种各样’——有些蚂蚁变异得并不彻底，甚至看起来还带着点原生的模样，可它们居然也往这边来了。”
李慕脸色骤变，猛地起身：“带我过去看看！”
完颜不败在前引路，其余三人紧随其后，脚步沉重，心头悬着不安。
一行人穿过洞口，右转没多远，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约莫十步开外，一条粗如手臂的蚁流正缓缓推进，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朝山洞涌来。
李慕疾步上前，只一眼，脊背便泛起一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