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衡紧紧抱着春芽,亲了亲她的头顶墨发,最后颌骨抵着她的头顶,轻轻温柔的叹息:
“为了你们,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
你为了孩子和我,更要好好的。”
春芽依偎在夫君的怀里,感受此刻倍加珍惜的温存时刻。
自此,林景衡便开始了奔波在外的生活。
景衡常常一去就是数月,甚至大半年也难得回京一次。
春芽独自守着偌大的府邸,管理着家事和四方皇庄。
白天忙碌时还好,每到夜深人静,看着空荡荡的枕畔,思念便如潮水般涌来。
好在景衡是个心细的,无论多忙,每隔半月,一月的,总会派人送信回来。
信里会详细诉说自己的近况,吃了什么,住在哪里,遇到了哪些有趣的人或事,反复叮嘱春芽不要担心。
有时候,信里还会夹杂一些工程上遇到的棘手难题,向她询问。
只要是涉及到这种技术难题的信,春芽回信时总是格外认真。
将自己能想到的,符合这个时代技术条件的解决方案细细写明。
然后交由专门的渠道,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景衡手中。
这些信件,成了连接两人的情感,支撑彼此间最重要的纽带。
景衡正式被任命为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督理南北水利事务”时,正是冬天腊月初。
而这个冬天,春芽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往年这时候,京城早就该下好几场大雪了,外面应该是白茫茫一片,孩子们也该在雪地里嬉闹。
可今年,眼瞅着进了腊月,又过了年,天上却连片像样的雪花都没飘下来过。
天气总是干冷干冷的,风吹在脸上像小刀子割,可就是不见雪。
春芽心里琢磨着,老话不是说“瑞雪兆丰年”吗?
这冬天一点雪都不下,难道……这天要变了?
“明年是不是要闹旱灾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先吓了一跳。
她在现代城市里长大,对农事天气的了解大多来自书本和新闻,亲身经历这种明显的异常还是头一回,心里不免有些疑惑和不安。
她把这担忧跟几位老把式说了。
那些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的老农,一听她这话,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苦瓜,一个个唉声叹气,连连摇头。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捶着腿,声音都带着哭腔:“夫人呐,您看得没错!
这……这怕是要大旱的兆头啊!
老天爷这是不打算给咱们活路了!
冬天干冷成这样,连一点雪都没有。
等到春夏,正是庄稼拼命喝水、往上蹿个子的时候,要是再不下雨……
麦子不但灌不上浆,喝上水,御麦也长不高,肯定还有虫祸祸害……
那可就全完了!这是要绝收啊!”
另一个老农也愁眉苦脸地附和:“是啊,冬天不下雪,地里的虫卵冻不死,来年病虫害指定厉害。
这雪不下来,不单是缺水,麻烦事多着呢!”
听着老农们七嘴八舌、几乎要哭出来的议论,春芽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明白了,这不是她多心,北方的确可能正在步入一个严峻的旱季。
她去查看了皇庄里越冬的冬小麦。
往年这时候,麦苗应该在厚厚的雪被下安心睡眠,积蓄力量。
可今年,麦苗就那么光秃秃地暴露在干冷的空气里。
叶子有些发黄,蔫蔫的,看着就没什么精神。
冬天适量的雪就像给麦子盖了层棉被,既保暖又保湿,雪水融化还能慢慢滋润根系。
如今没了这层保护,麦苗很容易受冻,根系也喝不饱水,开春后若再无及时雨,返青都成问题,更别提后续的生长和收成了。
情况很不乐观。
期间,她也从下职回来的景衡那里断断续续听到一些消息。
南方雨水偏多,有些州县频频出现涝情。
北方近几年雨雪越来越少,局部地区频频出现旱灾。
南北各地奏报都递到御前了。
“唉,这老天爷,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景衡叹着气。
这话更印证了春芽的判断,气候确实反常。
她心中的紧迫感更强了。
御麦在这场可能到来的大旱面前,它的耐旱性或许能发挥关键作用。
但春芽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要想真正让更多百姓填饱肚子,扛过可能持续的严寒和干旱,红薯和土豆这两种被她寄予厚望的,更高产的作物,必须尽快完成育种,尽快大规模推广种植!
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期盼春天快快到来,却又无比担心这个缺少雨雪的春天,会给百姓带来怎样的艰难。
果然,过了年,开了春,情况丝毫没有好转。
天气依旧干燥,偶尔刮起的风都带着尘土。
所谓的“春雨贵如油”,今年是一滴都没见着。
春芽就是在这样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担心和焦虑中,度过了整个冬天。
她和那些老农一样,天天抬头看天,期盼着能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雪,哪怕是小雪也好。
可直到河边的柳树冒出嫩芽,她也没能等到一片雪花。
这个春天,注定不会轻松。
到了三月初,京城柳树刚冒嫩芽,南边扬州早已是春暖花开。
春芽心里盘算着南下推广红薯、土豆的事。
需要派一个她信任得力的人,回扬州指导父亲李安,在扬州的皇庄和自家田庄里种植这些新作物,并以此为示范基地,在雨水丰沛的南方大力推广。
这事儿交给别人她不放心,思来想去,身边最得力的就是兰香和红杏了。
这天晚上,处理完皇庄和府里的事务。
春芽把兰香和红杏叫到跟前,拉着她们的手一起在暖榻边坐下。
“有件要紧事,得问问你们的意思。”
春芽语气温和又带着郑重,“南边扬州那边,推广红薯、土豆的事儿得有人去主持。
我爹年纪大了,需要个得力的人去帮衬,手把手地把育苗、扦插、施肥、储藏这些门道都教会当地的庄户。
这一去,可不是十天半月,少说也得待上两年。
等到那边完全上手,推广开了局面,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