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允鹤被大爷看的心里直打鼓,但还是按大爷说的开始想办法:“大爷!您还没养好身子,府里的老太太他们,都不会让您糟践自个儿的!”
他眼眸慌张的转动,马上又道:“老爷太太还好说,可老太太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府里无人敢违抗她的命令,小的也说服不了老太太。”
果然见大爷脸色冷沉了下来,他又道:“但有一人,也许能做到,就是方才最后走的那个人,他是大爷的同母弟,名叫崔昀霆,在府里也是地位尊崇的主!“
崔昀野忍着疼痛,面色有些狰狞的道:“不得耽误!”
丁允鹤虽不明白大爷为何要如此勉强自己,但他习惯了对大爷唯命是从,当即就让大爷放宽心稍等会儿,而后马上出门去东府寻二爷。
看到丁允鹤走了,守在院中的紫菱马上进到房里伺候。
见大爷一手露在外面,而现在天又冷了。
她莲步款款的来到床边,用少女娇嫩的嗓音说道:“大爷怎把手放到外边儿来了?奴婢给您放好!”
大丫鬟是不做粗活的,手指纤细嫩滑,仿若无骨般的握住崔昀野的手。
察觉他手里拿着东西,也不过问,只像是要给人温暖般,不住的摩挲。
一会儿后,崔昀野转眸看向这个胆大的丫鬟,眼里平静无波。
只是他这一抬眸,紫菱觉着大爷在正眼看她了,心里悸动不已。
醒着的大爷,果然高贵英雅,顾盼含章。
“在外间伺候即可”
崔昀野声音虚弱的说着,也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淡。
紫菱脸色稍变,但也没多失望,大爷年纪轻轻就官至二品,心气傲些也正常。
终于恋恋不舍的将大爷的手放进被褥里,而后退到外间的茶桌旁。
只一小半个时辰,崔昀霆带着十个自己院里的小厮,趁天黑进到了老太太的院里。
崔昀霆在前边带路,遇上老太太院里的丫鬟婆子只低声斥道,不许她们吵闹,径直来到后罩房。
方才得知大哥失了记忆,想来是头上的伤所致。他知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声张,遂同意将大哥送去督府。
好歹让大哥想好对策,不在那么多人的崔府露陷。
清荷见到这架势,顿时就吓的要大声喊人,崔昀霆手中抽人的马鞭指着她:“爷们有事儿,少在这儿鬼喊鬼叫!”
他哪有什么办法能说服老太太?唯有趁人不备,直接把大哥送去督府。
待明日老太太发作,他只说大哥突然来了紧急公务,一刻耽误不得。
妇道人家敬畏官场,有气也只能眼巴巴的望着。
推门而入后,紫菱先是不明所以,可在看到他们进来了那么多小厮,还合力搬动大爷到担架上,似是要往外走。
她立马冲到崔昀霆面前:“二爷这是做什么?大爷伤势还很严重,你怎能…”
“闭嘴!”
崔昀霆冷眼睨她:“明日爷自会跟老太太说,你不许多嘴,否则!”
他脾气不算好,虽做不到随意提脚发卖老太太的奴婢,但惹了他,总归不会好过,无论是谁院里的奴婢。
崔昀霆见大哥眉眼间难掩痛苦之色,但面色尤为坚毅,只得吩咐抬人的几个小厮再稳妥些。
说罢就带着人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走西府园子的一处角门出府,那里等着督府的一辆四驾马车。
崔昀霆和小厮驾马在马车周围护送,丁允鹤则在里面照顾大爷。
宽敞的车厢内撤了桌几茶盘,只在地上铺了三床柔软的被褥。
四驾马车再是平稳,也让此时上身动弹不得的崔昀野颠的伤口疼。
他眼神阴鸷的望着车顶,若只是身体的疼痛,他尚且能忍,也不至于如此急躁多疑。
可他脑中竟然毫无自个儿的记忆,且无法起身,只能将身家性命交给别人,再任由别人给自己灌输记忆。
这还是个人么?
督府大门敞开,几十衙役提着灯笼立于两侧,目送总督大人的车驾从正中驶入。
崔昀霆驾马走在车前,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南向北穿过督府中轴线。
先是经过庄严肃穆,气势凛然的督府衙门和正堂议事厅,再是二堂院落和三堂院落,再往后便进入了后院的范围。
崔昀野暂时没有女眷,后院好几处院落都未修缮,便去到靠近后院的三堂院落居住。
打一入内,便见京城崔府的奴仆恭敬的侍立在院中,被担架抬着的崔昀野余光扫过他们,未置一词。
舒云立马领着几个小丫鬟开正房门,给小厮引路。
将大爷放到床上后,护院程始带着一个提着药箱的大夫进来看诊。
崔昀野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些奴仆,他们互相很是熟稔,且都有条不紊的伺候他。
这种熟悉感,是先前醒来时,房里伺候的两个奴婢所不及的。
大夫看诊完,将大爷近日喝的药方仔细看了遍,觉着甚好,便只说明好好养伤即可。
崔昀野自来到这督府,便一直在观察,见实在没什么不对劲,就暂且放下心来。
他不知道的是,这六十多个奴仆自回到陵州,便被安置在督府。
崔府的主子和管事等家生奴仆,都似有若无的疏远他们,哪怕他们伺候惯了大爷。
他们只能通过时不时回一趟督府的丁管事,得知自己不会被发卖,只在督府伺候打理一应事物。
如今见大爷回他们这儿了,别提心里有多踏实。
这一路舟车劳顿,崔昀野很快感到疲累,在舒云的伺候下,渐渐睡了过去。
………
皇城。
正统帝乘御辇自王淑妃的寝宫出来,准备回养心殿处理政事。
御辇四平八稳的行走在宫道上,又正要穿过御花园的荷花池。
正统帝身子倾斜的靠着扶手,心里不断思考如今的局势。
沈毅那日大殿上发难,先前还杀了珹王世子,到现在也丝毫没有交代解释,暗地里还往禁军安插人手。
高首辅那日撞柱,虽血流的吓人,但临撞上那一刻被人拉了一把,卸了点力。
一晚上过去,到底是抢救了回来,如今人已经抬回他自己的府邸。
沈毅猖狂,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赵祖昂始终未能掌控所有禁军,且自那日被绑缚于殿门外,已经抱病多日了。
御辇被八个太监抬至荷花池上的拱桥,正统帝顺着力道后仰。
可蓦地,一阵天旋地转,正统帝连人带轿翻进了荷花池。
不少太监一同摔了下去,本是反应过来要救驾的,可拱桥下面扒着数个黑衣人,瞬间潜入水中,目标直指穿着明黄龙袍的正统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