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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古风故事集 > 第364章 巧姻缘暗契鸳鸯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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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成化年间,江南应天府有个叫陈实的年轻书生,虽出身寒门却才学过人,这年正逢大比之年,收拾了行囊便要进京赶考。临行前,母亲将一枚祖传的羊脂玉佩系在他腰间,嘱咐道:“此去京城山高水长,这玉佩是祖上传下的,能保平安。若遇有缘人,也可作定亲信物。”陈实拜别母亲,带着书童踏上了进京之路。

这一日主仆二人行至山东地界,忽见前方黑压压一片松林,林中传来女子呼救之声。陈实忙令书童前去查看,自己紧随其后。走进松林深处,只见三个彪形大汉正围着一个老仆与一位小姐。那小姐虽鬓发散乱,衣裙沾尘,却掩不住天生丽质。老仆护在小姐身前,已是伤痕累累。陈实见状,当即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岂容尔等行凶!”那为首的强盗冷笑道:“哪里来的穷酸书生,也敢管爷爷的闲事?”说着便挥刀劈来。陈实虽是一介书生,却也曾习过些武艺,侧身躲过这一刀,顺手从行囊中抽出防身的短棍,与三个强盗周旋起来。书童也捡起树枝在一旁助威。正斗得难分难解之际,忽闻马蹄声疾驰而来,原来是当地巡检司的官兵路过。强盗见势不妙,仓皇逃入深山。

陈实整了整衣冠,上前向那小姐施礼问安。小姐还礼道:“小女子姓柳,名如眉,家住济南府。此番随老仆进京投亲,不想在此遇险。多谢公子仗义相救。”声音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陈实偷眼打量,见这柳小姐约莫二八年华,眉如远山,目似秋水,不禁心头一动。那老仆挣扎着起身道:“老奴柳忠,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只是我们行囊被劫,如今盘缠尽失,这可如何是好?”陈实闻言,当即取出二十两银子递过去:“晚辈也要进京赶考,若是柳小姐不嫌弃,可与我等同行。”柳如眉犹豫片刻,见陈实举止端正,不似歹人,便点头应允。

一行人同走了三日,这日傍晚来到黄河岸边,但见浊浪滔天,渡船皆因风大停航,只得在岸边客栈歇脚。客栈只剩两间上房,陈实让与柳小姐主仆一间,自己与书童挤在下房。夜深人静时,陈实忽听隔壁传来啜泣之声,披衣起身,轻轻叩门询问。柳忠开门后叹道:“不瞒公子,我家老爷原是济南知府,因得罪权贵被诬下狱,小姐此番进京是要投奔舅父。可昨日收到书信,才知舅父已调任边关。如今举目无亲,故而伤心。”陈实闻言,心中恻然,安慰道:“老人家不必忧虑,既然同行,陈某定当尽力相助。”说罢回到房中,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次日风浪稍平,众人正要渡河,忽见一队官兵拦住去路,为首的把总高声喝道:“可是济南柳犯之女?奉按察使之命,捉拿钦犯家眷!”柳如眉吓得面色惨白。陈实急中生智,上前施礼道:“这位军爷怕是认错人了,这是在下的家眷,正要回乡省亲。”把总冷笑道:“休要狡辩,这女子相貌与画像一般无二!”说着便要拿人。陈实暗叫不好,忽见岸边停着一艘官船,船头站着一位官员,忙上前求救。那官员听闻缘由,对把总道:“此女确是本官侄女,尔等休要为难。”把总见这官员身着四品官服,不敢造次,悻悻退去。

原来这官员姓李,名文渊,现任翰林院学士,此番是奉旨巡查河工。李学士邀陈实等人同船渡河,在船上问起柳如眉身世,叹道:“柳知府之事,朝中皆知是冤案。只是如今严嵩当道,无人敢言。”又对陈实道:“陈公子侠义心肠,难得难得。”船至对岸,李学士取出一封荐书递给陈实:“今科主考王大人与我是同年,你持此信去见他,或可助你一臂之力。”陈实拜谢不已。

众人继续北上,这日行至保定府,书童忽然染病,只得在客栈耽搁数日。柳如眉亲自煎药照料,陈实在旁相助,二人相处日久,情愫暗生。这夜书童病势加重,陈实冒雨去请郎中,回来时浑身湿透。柳如眉见他如此,心疼道:“陈公子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取出自己的手帕为他擦拭。陈实握住她的手,四目相对,俱是满面通红。柳忠在旁看见,咳嗽一声,二人慌忙分开。

又行半月,终于抵达京城。但见九重宫阙巍峨耸立,街市繁华更胜江南。陈实在城南租下一处小院安置柳家主仆,自己则专心备考。这日正在院中读书,忽闻敲门声,开门一看,竟是李学士府上的管家,送来请柬,邀他过府一叙。陈实整理衣冠随管家前往,李府设在城西,朱门高墙,气象森严。李学士在书房接待了他,寒暄过后忽然问道:“陈公子可曾婚配?”陈实答不曾。李学士笑道:“老夫有一女,年方二八,欲许配给公子,不知意下如何?”陈实闻言大惊,忙道:“蒙大人厚爱,只是……只是晚辈与柳小姐已有白首之约。”李学士脸色顿变,冷声道:“那柳家是戴罪之身,你若要娶她,只怕前程尽毁。”陈实正色道:“大丈夫立世,岂能负义忘恩?柳小姐落难相托,晚辈断不能负她。”李学士拂袖而去。

陈实回到小院,将此事告知柳如眉。如眉垂泪道:“公子何必为了我得罪李大人?他如今是朝中红人,若要在科场上为难公子,易如反掌。”陈实握住她的手道:“功名虽重,不及姑娘万一。”二人正在互诉衷肠,忽听门外人声鼎沸,开门一看,竟是顺天府的差役,说是奉命捉拿在逃犯官家眷。陈实正要理论,却被差役推开,眼睁睁看着柳如眉主仆被带走。

陈实心急如焚,四处打听,方知是李学士暗中作梗。这日正在茶楼闷坐,忽听邻桌有人议论:“听说柳小姐明日就要被押解回籍了。”另一人道:“可惜如花似玉的姑娘,这一去凶多吉少。”陈实猛然起身,决定冒险相救。当夜二更时分,他买通狱卒,潜入大牢。只见柳如眉蜷缩在草堆上,面容憔悴。陈实低唤一声,如眉抬头见是他,又惊又喜。二人正要逃走,忽听外面喊声四起,原来那狱卒告密,引来了官兵。

危急时刻,忽见一个蒙面人从屋顶跃下,手起刀落砍倒几个兵丁,低喝道:“随我来!”陈实不及多想,拉着柳如眉紧随其后。那蒙面人对京城道路极为熟悉,三转两转便甩开追兵,来到一处僻静宅院。取下蒙面,竟是个英气勃勃的年轻女子。女子笑道:“小女子姓赵,名无双,是这京城镖局的镖头。最见不得以权压人的勾当。”陈实连忙道谢。赵无双道:“二位暂且在此安身,待风头过去再作打算。”

谁知次日便传来消息,说陈实劫狱,已被革去功名,海捕文书发往各省。柳如眉泣道:“是我连累了公子。”陈实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然科举之路已绝,不如我们南下经商,另谋生路。”赵无双在旁听了,拍手道:“这个主意好!我有个表兄在扬州做盐商,正缺可靠的人手。”于是三人收拾行装,扮作贩绸缎的客商,雇了镖局的马车南下。

这一日来到徐州地界,在客栈遇见一伙贩马的商人。为首的是个虬髯大汉,自称马五,对赵无双颇为留意。夜间陈实起夜,偶然听见马五与同伙密谈:“那女镖头是赵天豪的女儿,绑了她,不怕赵家不拿十万两银子来赎。”陈实大惊,忙告知赵无双。无双冷笑道:“这几个毛贼,也敢打我的主意?”当夜马五等人果然前来行凶,却被赵无双设计擒住,送交官府。

经过此事,三人更加谨慎,绕道安徽,辗转两月方到扬州。赵无双的表兄姓周,是个豪爽的商人,听说陈实精通算术,便让他在账房帮忙。陈实做事勤勉,又颇有见识,不出半年便帮周老板做成几笔大买卖。周老板大喜,出资让陈实自立门户。陈实在扬州开了间绸缎铺,因经营得法,生意日渐兴隆。

这年清明,陈实与柳如眉在城郊上坟,归途中忽见一个妇人投河自尽。陈实忙跳下河相救,救起后才发现这妇人竟是李学士的女儿李玉娥。问起缘由,玉娥哭诉道:“家父因得罪严嵩被罢官抄家,我随夫家南迁,不料丈夫染病身亡,公婆说我是扫把星,将我赶出家门。”陈实叹道:“令尊虽与我有隙,但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便将玉娥接回家中。柳如眉心中虽有不快,但见玉娥可怜,也悉心照料。

谁知李玉娥见陈实生意兴隆,又知他未曾娶亲,便起了别样心思。这日趁柳如眉外出,玉娥精心打扮,来到书房给陈实送参汤。陈实正算账,头也不抬道:“有劳李姑娘。”玉娥假意跌倒,陈实下意识伸手去扶,恰被回来的柳如眉看见。如眉二话不说,转身便走。陈实忙追出去解释,如眉垂泪道:“她到底是官家小姐,与你正是门当户对。”无论陈实如何解释,只是不听。

当晚柳如眉留书出走,信中写道:“妾本飘萍之身,蒙君不弃,相伴经年。今有良配,不敢误君前程。愿君珍重,勿以为念。”陈实看罢,心急如焚,将生意托付给周老板,四处寻找。这日来到苏州,在虎丘巧遇昔日书童。书童道:“那日分别后,小的回乡养病,如今在苏州开了一家茶馆。昨日仿佛见柳姑娘在寒山寺进香。”陈实忙赶到寒山寺,果然在观音殿前见到柳如眉正在焚香祷告。陈实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姑娘好狠的心,竟不告而别。”如眉见是他,又惊又喜,又愧又悔。二人正在诉说别情,忽见李玉娥匆匆赶来,原来她得知柳如眉出走,心中愧疚,一路打听追至苏州。

三人回到扬州,李玉娥道:“这些时日我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我已在庵中带发修行,日后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便是。”陈实念她无处可去,仍让她住在家中,以兄妹相称。

转眼三年过去,陈实的生意越做越大,在江南开了十几家分号。这日正在店中料理生意,忽见一队官兵拥着一位官员进店。那官员取下官帽,竟是李学士。原来严嵩倒台,李学士官复原职,此番是奉旨巡查盐政。李学士见到女儿玉娥,父女抱头痛哭。李学士对陈实躬身一礼:“昔日多有得罪,陈公子以德报怨,真君子也。”又对柳如眉道:“柳姑娘,令尊的冤案已经平反,朝廷追赠光禄大夫。”柳如眉喜极而泣。

李学士做主,为陈实和柳如眉操办婚事。婚礼当日,扬州城有头有脸的商人都来道贺,赵无双也从京城赶来,送上厚礼。洞房花烛夜,柳如眉取出那枚羊脂玉佩,与陈实当日所赠的玉簪并放在一处,笑道:“这下可是完璧归赵了。”陈实也笑:“若非当年姑娘在松林中呼救,哪有今日姻缘?”二人忆起往事,俱是感慨万千。

此后陈实生意愈发兴隆,成为江南首富,夫妇二人乐善好施,活到耄耋之年,儿孙满堂。这年重阳佳节,陈实携如眉登高望远,见长江如练,帆影点点,不禁吟道:“少年落魄江湖行,侠女蒙难松林鸣。黄河浪急逢贵客,京城云暗遇强兵。扬州月明鸳鸯宿,苏州雨细鸾凤鸣。历尽风波情愈坚,白首同归笑平生。”如眉依偎在他身旁,夕阳映照下,两个白发老人相视而笑,眼中仍是当年松林中初见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