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连续发生的事让大家都无力应对。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已经是最坏的情况时,没人知道,命运还会给人们套上多少道枷锁。

过了大概一个月,姥爷开始咳嗽。

一开始,谁都以为只是个寻常的感冒。姥爷自己分析说许是发送(音:伐送,东北方言,指给已故之人出殡,谐音为“发丧”)二姥爷悲伤劳累,吃点药休养些日子就好了。姥姥也觉得姥爷是那天在江堤上受了风,找老中医抓了治风寒咳嗽的药,回来给姥爷熬好,叮嘱我看着姥爷按时喝,然后正常去学校上班。

可又过了两个月,姥爷咳得直不起腰了。

大姨和大姨夫带姥爷去省城医院看病,医院的诊断书递过来那天,姥姥把教案往桌上一摔,红着眼圈吼校领导:“我男人都这样了,还教什么课!”她请了长假,天不亮就去早市排队买各种新鲜的菜,炖得香香的端到床前,可姥爷常常一口也吃不下。

他的脾气变得像炮仗,一点就炸。

我端水进去,他挥手就把杯子扫到地上,瓷片溅到我脚边:“滚出去!看见你们就烦!”我吓得往后缩,他却忽然别过脸,肩膀微微发抖。

后来他总对着空墙说话,声音轻轻的:“妈,老二是不是又淘气了?您别总惯着他……”有时又急得直拍床板:“老二!立正!谁让你偷懒的!”姥姥坐在床边掉眼泪,太姥爷就搬个小马扎守在门口,吧嗒吧嗒抽旱烟,烟袋锅里的火光明明灭灭。

很快,姥爷过世了。

我姥爷,是第四个……

姥爷走的那晚,饭桌上的油灯跳了两下。我被关在西厢房,台灯突然开始闪,明晃晃的光里,房顶好像有个影子在转,一圈又一圈,像片被风吹得打旋的叶子。

我吓得尖叫,可外面只有压抑的哭声,没人听见。

头越来越晕,我死死攥着被角,感觉那影子离我越来越近,带着股江水的凉气。

我正缩在被子里发抖,房门“吱呀”开了道缝,妈妈披着头巾探进头来,眼睛红得像兔子:“京京咋了?妈听见你叫唤了。”

“有黑影……在房顶上转……”我攥着她的衣角,声音抖得不成调。

妈妈顺着我指的方向瞅了瞅,眉头拧成个疙瘩,忽然提高了声音:“二叔!我知道你舍不得走,可京京才六岁,你吓唬他干啥?”

她话音刚落,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寒意就散了,台灯也稳稳亮着不再闪。

后半夜要给姥爷守灵,妈妈拽着我的手往厨房走。

穿堂风卷着烧纸的味道扑过来,我盯着姥爷身上盖的蓝布床单,忽然扯妈妈的袖子:“妈!床单动了!”

妈妈浑身一僵,几步跨过去掀开床单角,手在姥爷鼻子底下探了探,脸色发白地退回来:“没……没有啊,许是风刮的。”可我看得真真的,那布料明明像有人在底下翻身似的,轻轻鼓了一下。

天快亮时,厨房突然传来“哐当哐当”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拳头砸门。

舅舅守在灵前,吓得抱着胳膊蹲在地上,声音发颤:“爸……你别折腾了……”

太姥爷拄着拐杖从东屋出来,往门框上啐了口:“死都死了还不安生!要闹滚远点!”话音刚落,拍门声就停了。

我扒着妈妈的衣角往外瞅,看见太姥姥和二姥爷站在灶台边,俩人脸都白森森的,直勾勾盯着姥爷的尸体。

“妈!太姥姥和二姥爷在那儿!”我扯着嗓子喊。

妈妈慌忙捂住我的眼,把我往回拽:“瞎说啥呢,那是你看花眼了。”可我明明看见二姥爷朝我这边瞥了一眼,眼神比冰还凉。

回到房间,我头越来越沉,浑身烫得像着火。

迷迷糊糊中,看见妈妈拿个粗瓷碗,往里头倒了半碗清水,又竖了根筷子在中间。“姥儿,是您来了不?”她声音发飘,那筷子竟直挺挺立在水里,一动不动。

“要是您,就再立一会儿……”妈妈的眼泪滴进碗里,筷子晃了晃,还稳稳站着。

我想问问这是在干啥,可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没一会儿就啥也不知道了。

一年前后,三位老人相继离世,死法诡异。

隔壁王家更是满门死绝,惨不忍睹。

整个村子笼罩在巨大的恐惧和流言中。

母亲和姥姥终日以泪洗面,那个曾经充满温暖的家,只剩下悲伤和无尽的谜团。

我知道,有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地存在,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生命,带来无法抗拒的终结。

而这一切,似乎都始于我归家的那个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