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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家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还小,之所以知道细节,还是后来有一年过年,酒桌上我大姨夫喝多了讲的。因为还牵扯到我二姥爷(姥爷的弟弟),本来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可因为大过年的讲晦气事儿,大姨夫还被大姨骂了一顿,气呼呼摔门走了。

我大姨夫名叫“大山”,人如其名,长得像座山,面相比较凶,天不怕地不怕,大姨夫他爸是老八路,他从小就耳濡目染,动不动就见义勇为揍小混混(当然也有看谁不顺眼“你瞅啥”就动手,打架斗殴的事儿没少干)。也正是因为爱管闲事儿,谁家有事儿总会想起他,他也有求必应,在村里颇有威望。

那天是年根底下,头天半夜天上就开始飘雪花,到了早上,已经是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大山!快!你王婶家闺女……挂在林子树上了!”我二姥爷撞开大山家院门时,棉军帽上的雪沫子簌簌往下掉。

大山撂下手里的锛子,抄起棉袄就往外冲,自己爹是老八路,打小就教他“见死不救枉为爷们”,这点邪乎事还镇不住他。

隔壁老邻居家的闺女二十出头,不知犯了什么愁,在村后林子里寻了短见。当过十年兵的二姥爷一生没娶,无儿无女,住在姥爷家。二姥爷退伍后还保持着出早操的好习惯,跑步回来,在我大姨夫家门口听见有人喊出事儿了,就赶紧叫上我大姨夫一起去救人。

赶到后山时,林子里的雪没到脚踝,王家闺女就吊在老榆树上,蓝布棉袄被风吹得鼓鼓囊囊。

陆续赶到的人聚在山底下探头探脑不敢上去,手抄在衣袖里低声议论,嘴里呼出的哈气聚成一团白雾。

“王家老大就是吊死的,这闺女怎么也遭了这道儿了呢?”

“是啊,真邪性”

“可不敢挨近,别沾上邪气”

“胡咧咧啥!?”刚赶到的大山冲着人群一瞪眼,吓得前边几个人直缩脖子。二姥爷拍了大山肩膀一下“别搭理这帮怂货,走!”

大山跟二姥爷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爬上半山腰,解绳子时她身子还没凉透,二姥爷手直哆嗦:“这丫头……前儿还来借酱油呢……”

当过兵的人不信邪。大山和二姥爷硬是把人从树上解下来,冒着越来越大的雪抬回了王家。

东北有规矩,要停尸。王家堂屋刚摆好门板供桌,就听见一阵“呜呜”的哭声,细细的,像从墙缝里钻出来的。

王家老太太瘫在炕沿,眼神儿涣散,王家老二和老三脸煞白,谁也没出声。

“啪嚓!”供桌上的白瓷碗自己掉下来,在水泥地上裂成三瓣。

帮忙的老李头“嗷”一嗓子蹦起来:“邪门!我回家拿趟东西!”说着就往外窜,一屋子人呼啦啦跑了个干净,王家小儿子也想溜,被大山一把薅住后领:“跑啥?你亲姐,还能吃了你?”

风顺着门缝往里呼呼灌,油灯芯突突跳,照得墙上影子歪斜,那哭声断断续续地又起来了。

大山浑劲儿上来了,往地上啐了口,叉着腰冲半空处喊:“王家妹子!有冤屈明说!别在这儿装神弄鬼吓唬你妈!丧事我给你张罗得风风光光,再闹腾我可就不客气了!”他拍了拍腰间“我爹打鬼子的枪我可带着呢,这玩意儿可镇邪!”话音刚落,哭声戛然而止。

抹了一把汗,大山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空枪套子,当年他爹缴获二鬼子的小手枪,退伍后组织上特批他留作纪念。可91年的时候就上缴给派出所了。念在他是革命后代,派出所把枪套给他留下做了个念想。

合着这跟上坟烧报纸一样,都是混弄鬼呢。但也许是枪套上依然残存革命先辈的正气和枪的煞气,哭声竟真停了!

折腾到后半夜,大山饿得前心贴后背,这会儿王家的人忙活了一天,都昏昏沉沉,大山就自己摸进王家厨房找吃的。

刚打开碗柜门,里头摞着的碗碟像被谁猛推一把,“哗啦啦”全砸地上,碎瓷片溅到脚边。大山眯眼瞅着空荡荡的碗柜,冷笑一声:“咋?还管起我吃饭了?”转身从院里抱了捆柴,在灶台前生起火,硬是热了俩冻馒头啃得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