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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迷途之子与都市暗影

山坳里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冰针。名为“小树”的孩子蜷缩在林乐天那件厚实外套里,只露出一双过于明亮、深处偶尔掠过一丝数据流蓝光的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他的一只手紧紧攥着林乐天的衣角,另一只手则死死抱着刚才没吃完的高能营养膏,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返回“雪原之家”的路程沉默而压抑。石磊持斧在前开路,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雪堆和岩石阴影。伊森断后,手中的高斯步枪始终处于待击发状态,冰冷的枪口对着来时方向,确保没有追踪者。林乐天则半抱着小树,能感觉到这孩子轻得吓人,骨架硌手,并且在轻微地、持续不断地颤抖,那不是因为寒冷,更像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和能量透支。

基地厚重的合金气密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外界的严寒与危险隔绝。生态园温暖湿润、充满生机的空气包裹而来,让小树猛地打了个激灵,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贪婪地呼吸着,看着那些发光的孢子植物和郁郁葱葱的作物,仿佛看到了神迹。

“直接去医疗观察室。”林乐天沉声下令,没有理会闻讯赶来的王小帅、诺拉等人好奇和询问的目光。他知道,这个孩子身上潜藏的秘密,可能比一次武装冲突更危险。

医疗观察室是由原本的储藏间改造而成,加装了从冰冠研究室回收的简易生物监测设备和信息隔离层。李萌萌早已准备就绪,她戴上无菌手套,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温和。“小树,别怕,我们帮你检查一下身体,好吗?”

小树畏惧地往后缩了缩,看向林乐天。林乐天蹲下身,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点了点头。孩子这才稍微放松,任由李萌萌引导着躺上简易检查床。

检查过程并不顺利。当李萌萌试图用便携式扫描仪贴近小树时,仪器屏幕瞬间爆发出大量乱码和过载警告,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小树也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猛地蜷缩起来,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呜咽,眼中那数据流的蓝光不受控制地闪烁起来。

“不行!扫描波束会干扰他!”王小帅盯着自己终端上捕捉到的异常信息流,惊呼道,“他体内……他体内有高度活跃的、非生物的信息纠缠体!像是一种……共生或者……寄生?”

诺拉快步上前,调低了扫描仪功率,改为被动接收模式,同时启动了信息隔离层。警报声渐渐平息,小树的颤抖也慢慢减弱。诺拉看着自己屏幕上那些扭曲、破碎但明显具有某种规律的信息片段,眉头紧锁:“不是简单的变异。他的生命体征和这部分信息纠缠体深度绑定。强行剥离,可能会直接导致他的死亡。”

“能沟通吗?问他从哪里来?经历了什么?”苏安安轻声问道,她尝试调动一丝微弱的奥罗拉能量,如同最轻柔的安抚,缓缓笼罩向小树。

或许是奥罗拉能量起了作用,小树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他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讲述起来。词汇破碎,夹杂着哭泣和恐惧的停顿,但拼凑出的图景足以让所有人心头沉重。

他来自一个很大的、在地下的“聚集地”,那里有很多很多人。有“白色的、冰冷的光”扫描每一个人,不听话的、生病的、或者“脑子里有杂音”的人,会被带走,送去“净化”。他是趁乱跑出来的,因为“听到了好听的声音”(他指向生态园的方向,意指母树之心),感觉那里“安全”、“温暖”。他已经独自在废土上流浪了很多天,躲藏着“会飞的铁鸟”(推测是肃正协议的侦察单位)和“发疯的野兽”。

“白色的光”、“净化”、“带走”……这些词汇像冰锥一样刺入众人的心中。

“是肃正协议的筛选程序!”王小帅脸色发白,“他们在一个人类聚集地实行人口筛选和‘净化’!这孩子……他是逃出来的‘不合格品’!”

“他眼中的数据流……”林乐天盯着小树,声音低沉,“是‘净化’留下的痕迹?还是……别的什么?”

诺拉分析着被动接收到的信息碎片,缓缓道:“更像是一种……烙印,或者说,追踪信标。肃正协议可能在他身上留下了某种标记。我们激活生态信标,他受到吸引找了过来,但这很可能也意味着……”

她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雪原之家”的位置,有可能已经暴露。这个孩子,既是迷途的羔羊,也可能是一个无意中引狼入室的……诱饵。

(现实世界线)

城市的夜晚从不真正沉睡。林乐天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照亮了他略显疲惫的脸。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陈昊刚刚发来的加密邮件,附件里是几篇经过翻译和整理的、发表于某些边缘学术期刊或内部研究报告的论文摘要,主题涉及“宏观量子纠缠与信息同步”、“意识场的拓扑结构”以及“高维信息在低维时空的投影理论”。

陈昊在邮件中写道:“乐天,这些理论目前都处于假说阶段,甚至被主流科学界视为‘科幻’。但它们的共同点是,都试图解释一种可能性——信息并非只能通过常规载体传递,意识可能与某种更深层的宇宙背景场相关联。结合《废土纪元》那无法解释的拟真度和你们在游戏中的经历,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那个世界,或许并非完全虚拟,而是基于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物理规律,将特定‘信息集合’(或者说‘世界模板’)投射到了一个可以被特定设备(游戏舱)接入的‘层面’。你们在里面接触到的‘旧帝国科技’,可能是某个失落文明真实存在的知识体系,以信息的形式被‘记录’并‘投射’到了那个层面。”

林乐天反复阅读着这几段文字,感到一阵心悸。如果陈昊的推测接近真相,那么《废土纪元》就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而是一个……真实的、存在于某种特殊维度的世界碎片。他们在里面的战斗、成长、牺牲,都拥有了截然不同的重量。那些Npc,诺拉、王小帅、石磊……他们还是简单的数据吗?还是某种形式的……信息生命?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陈昊的电话。

“看完了?”陈昊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是轻微的键盘敲击声。

“嗯。”林乐天深吸一口气,“你的推测……很惊人。如果那是真的,我们算什么?闯入别人世界的玩家?还是……被选中的干涉者?”

“不清楚。”陈昊语气凝重,“但我知道,如果那个世界真的以某种方式‘存在’,那么‘肃正协议’这种致力于‘绝对秩序’和‘信息纯化’的存在,其威胁等级就远超我们的想象。它可能不仅仅是在清除游戏里的‘bUG’,而是在执行某种宇宙尺度的……格式化程序。而你们,是意外闯入这个程序的‘变量’。”

“变量……”林乐天咀嚼着这个词,想起了守夜人提到的“逻辑悖论”。“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关于那个世界本质的信息。”

“我正在尝试接触一些研究相关理论的非主流学者,还有几个从‘造物主’公司离职的前员工,希望能挖到更多内幕。你们在游戏里也要格外小心,尤其是那个孩子……我总觉得他不简单。”

(游戏世界线)

小树的到来,给“雪原之家”蒙上了一层紧张的阴影。基地进入了更高等级的戒严状态。环境拟态系统全功率开启,力求将基地的存在感降至最低。能量惰化场发生器也被紧急部署在几个关键节点,以备不时之需。

王小帅和诺拉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对小树体内信息烙印的分析上。他们需要在肃正协议可能定位到这里之前,找到屏蔽、乃至清除这个烙印的方法。

金算盘则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渠道,不惜代价地收购一切可能与信息加密、信号屏蔽、以及高纯度能量核心相关的物资和技术图纸。他知道,现在每一分投入,都可能在未来换取一线生机。

林乐天在训练之余,大部分时间都陪着小树。他发现,当自己运转混沌火种,尤其是尝试引导那温和的生命能量时,小树会显得格外安静和依赖,眼中的数据流蓝光也会变得稳定许多。这孩子似乎对生命能量有着超乎寻常的亲和力,这也解释了为何他会被母树之心和生态信标吸引。

苏安安也在尝试用奥罗拉能量帮助小树。她的能量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安抚”那躁动的信息烙印,但无法根除。在一次深度感应中,她闭着眼睛,眉头微蹙,对林乐天说:“乐天,我感觉到……他体内的那个‘烙印’,不完全是恶意的。它像是一把锁,锁住了很多东西,包括一部分……记忆,甚至可能是……力量。肃正协议似乎在害怕他,或者害怕他代表的某种东西。”

这天夜里,负责监控外部传感器的老唐发出了紧急通讯:“基地东南方向,十五公里外,检测到多个高速移动的低空信号!能量特征……匹配肃正协议轻型侦察单位‘剃刀翼’!它们正在呈扇形展开,进行地毯式扫描!行进方向……推测最终会覆盖我们所在区域!”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全员一级战斗准备!”林乐天的声音通过基地通讯系统传达到每一个角落,“启动所有防御矩阵!能量惰化场预热!非战斗人员进入避难所!”

他低头,看了一眼紧紧跟在他身边,小脸上满是恐惧却努力不哭出来的小树。

这个迷途之子,究竟是谁?他带来的,是毁灭的丧钟,还是……揭示真相的钥匙?

“雪原之家”的存亡之战,似乎因这个孩子的到来,而提前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