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由万神意志汇聚而成的巨脸，遮蔽了整个星球的天幕。
神圣、愤怒、审判。
亿万生灵在这股威压下匍匐颤抖，发自灵魂深处地向自己信仰的神明献上最虔诚的祷告。
“伟大的奥丁，请掷出您的永恒之枪！”
“仁慈的基督，请降下您的圣光，净化这世间的伪神！”
“全能的拉，请用您的烈日，焚尽这亵渎神威的异端！”
全球范围内，数十亿信徒的信念之力，化作了无形的燃料。
它们跨越时空，汇入云层之上的那张巨脸，让那万千神明的眼眸，亮起了足以撕裂大陆板块的恐怖光芒。
一道由最纯粹的“神罚”能量构成的洪流，诞生了。
它不是光，不是电，不是任何人类可以理解的物理现象。
它是“概念”层面的抹杀。
是“神”对“非神”的最终裁决。
这道洪流从天而降，目标精准地锁定了瑞士日内瓦地下的那个巨大空洞。
锁定了那个抱着沉睡魅姬，静静站立的男人。
面对这足以让一颗星球重归混沌的攻击。
余九，甚至没有抬头。
他只是将怀中的魅姬抱得更紧了一些，仿佛生怕外界的喧嚣，惊扰了她的安眠。
然后。
他张开了双臂。
像是要拥抱这毁天灭地的神罚。
他那融合了主教“秩序本源”的右半边身躯，依旧是完美的人类形态，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而他那由纯粹“混乱源头”构成的左半边身躯，在这一刻，化作了绝对的虚无。
一个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一切物质、一切概念的漩涡。
轰——
神罚洪流，到了。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那么直直地撞进了那个漆黑的漩涡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能量对冲的余波。
那道足以瞬间蒸发整个欧洲大陆的神力洪流，就像是溪流汇入大海，泥牛沉入深渊，被那个漆黑的漩d涡无声无息地，尽数吞没。
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云层之上，那张万神巨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愤怒、审判、威严……尽数化为了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愕然。
它们的联合一击，是这个星球上所有“神性”力量的集合。
是“果”。
是“最终裁决”。
它不应该被抵挡，不应该被削弱，只应该产生一个结果——敌人的湮灭。
可现在，它消失了。
就在所有神只陷入呆滞的瞬间，一个平静的声音，通过之前它们锁定的因果联系，清晰地回响在全球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生灵，以及每一个神只的意志深处。
“感谢诸位的献祭。”
余九的声音淡漠如冰，却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愉悦。
“你们的力量，将成为我王座的基石。”
话音落下。
日内瓦地下。
余九的左手从漩涡状态恢复成那只混沌之手，他轻轻摊开手掌。
一团被压缩到极致的，散发着七彩光芒的能量球，正在他的掌心缓缓旋转。
这，就是刚刚那道神罚洪流。
被他吞噬、压缩、提纯后的产物。
“杂质太多。”
余九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些所谓的神力，混合了太多信徒的杂念与祈愿，显得驳杂不堪。
他心念一动。
【定义：分离】
掌心的能量球猛地一颤，开始剧烈分化。
庞杂的信仰之力、负面情绪、精神烙印……这些“杂质”被瞬间剥离，化作滚滚黑烟消散。
最终，只剩下最纯粹、最本源的，如同钻石般璀璨的金色光粒。
那，是“神性”。
是构成这些古老神只存在的根基。
“这还算凑合。”
余九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
他抬起另一只手，以【魔王御座】的无上权能为笔，以这些刚刚掠夺而来的“神性”为墨。
开始在自己面前的虚空中，描绘一幅宏伟的蓝图。
那是为魅姬准备的“神座”。
一个能够同时容纳“混乱”与“秩序”，足以承载她那庞大本源的，至高无上的容器。
随着余九的意志勾勒，那些金色的“神性”光粒开始飞舞、组合，在虚空中构建出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无尽威严的王座雏形。
王座的线条繁复而古老，似乎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
但它，还只是一个虚幻的框架。
“一个框架，还不够稳固。”
余九低语着。
“它需要几根足够坚实的支柱。”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扫过人类数百万年的文明史。
战争、财富、权力、死亡、生命……
这些贯穿了文明始终的，最强大，最根深蒂固的“概念”，才是铸就永恒神座的最佳材料。
就在这时，天空中那张万神巨脸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自己的力量，不仅没有伤到对方，反而成了对方的“建筑材料”？
这是何等的羞辱！
这是对神威最彻底的践踏！
暴怒！
前所未有的暴怒，让整片天空都燃烧起金色的火焰。
“杀！”
“杀了他！”
“不计代价！”
然而，余九已经对他们失去了兴趣。
这些过时的，依靠信徒才能苟延残喘的老古董，已经没有更多的价值可以压榨了。
他抬起眼，目光平淡地看向天空那张愤怒的巨脸。
然后，随意地，隔空一指。
【定义：神格，破碎】
这一指，没有点向奥丁，没有点向宙斯。
而是点向了巨脸边缘，几个气息最微弱，神性最不稳固的，早已被人遗忘的图腾神和自然神。
噗。
仿佛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
非洲某个原始部落供奉的“雨林之神”，它在巨脸上的面孔瞬间僵硬，然后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轰然崩碎，化作漫天光点。
南美某个小岛上土着祭拜的“礁石之灵”，它的神体当场汽化，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没能留下。
陨落！
当场陨落！
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从概念层面被彻底抹除！
这一手，比刚才吞噬神罚，更加让诸神感到刺骨的寒意。
那不是力量的对抗。
那是……造物主对造物的随意涂抹。
他想让你碎，你就必须碎。
整个万神巨脸，陷入了死寂的恐惧之中。
余九收回手指，不再理会那些瑟瑟发抖的“神只”。
他的声音，再一次响彻全球。
“神座的第一根支柱，名为【战争】。”
“即刻起，我将前往地球上，最具‘战争’象征意义之地，夺取其不朽的概念。”
宣告结束。
全世界的人类，都在这神谕般的宣告下陷入了巨大的茫然而后是更深的恐惧。
他要去哪里？
华盛顿的五角大楼？
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
还是……某个拥有核武器的军事基地？
就在全球陷入恐慌猜测之时。
一道微弱，却异常坚定的精神链接，突兀地连接上了余九。
这个链接，没有经过他的任何一位“权柄女王”中转，而是直接找上了他本人。
这让余九有些意外。
他接通了链接。
一个熟悉，却又显得有些遥远的声音，在他脑海中颤抖地响起。
“林潜……”
对方似乎挣扎了一下，改口道。
“……不，余九。”
“我们知道是你。”
“我是李文斌。”
“我代表……残存的人类官方力量，请求与你，进行一次谈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