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意志古老、浩瀚，仿佛是这颗星球亿万年演化的总和。
它从地核深处升起，穿过熔岩，穿过地幔，穿过冰冷的海沟与厚重的岩层。
带着雷霆的怒火、山川的沉重、海洋的磅礴，以及众生的呢喃。
“外来者。”
“归还‘秩序’。”
“或被世界……放逐。”
浩瀚的声音在余九的灵魂中掀起风暴，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将神只从现实中排斥出去的伟力。
这是来自世界本身的“驱逐令”。
面对这股足以让任何神明感到战栗的威压，余九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凝重都找不到。
他那双一边暗金一边混沌的魔瞳中，流露出的，是发现新奇玩具般的浓厚兴趣。
“有趣。”
他低语着，然后抬起了那只由纯粹混沌构成的左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他只是对着虚空，对着那股无形的、磅礴的意志，轻轻一握。
一个定义，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定义：你有形体】
嗡——
整个地下空洞猛地一颤！
那股原本无处不在、弥漫于整个空间的浩瀚意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攥住，疯狂地向着余九面前的一点收缩、凝聚！
光与影在交织，无数破碎的画面在其中闪烁——有火山喷发，有冰河世纪，有恐龙嘶吼，有第一批古猿直立行走……
最终，这股承载着星球记忆的意志，在余九面前，被强行扭曲成一个高约百米，由纯粹光芒构成的、看不清面容的模糊人形。
光影巨人沉默着，它似乎无法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它本是规则的集合体，是无形无质的存在，却被对方用一种它无法理解的规则，赋予了它不该拥有的“形态”。
这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余九抱着怀中的魅姬，神情淡漠地仰视着这个被自己强行“捏”出来的光影。
“主教，窃取了世界的‘秩序本源’。”
光影巨人终于开口，它的声音依旧浩瀚，却多了一丝被束缚的凝滞感。
“他试图用残缺的秩序，加速世界的‘净化’，重置文明。这导致了世界的根基开始失衡，濒临崩溃。”
“你吞噬了他，等于将那份不属于你的‘权柄’据为己有。”
余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所以呢？”
“交易。”光影巨人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归还‘秩序本源’，让世界回归原有的轨迹。”
“作为回报，我会调动整个星球的生命本源，为你怀中的这个生灵，重塑她的核心。让她……比以往更强。”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无法拒绝的阳谋。
【魔王御座】的力量，根植于“混乱”与“秩序”的完美平衡。
一旦失去秩序，这份权柄将瞬间失衡，余九的力量也会随之崩塌。
用一份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去换取爱人完整的复活。
任何一个“正常”的存在，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然而。
余九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眼前这尊“世界意志”的极致轻蔑。
“交易？”
他缓缓摇头，抱着魅姬的手臂又紧了紧，仿佛生怕吵醒了怀中的珍宝。
“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你没有资格，与我交易。”
话音落下的瞬间，余九那只混沌左手轻轻抬起，朝着脚下的大地，随意地弹了一下手指。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精纯无比的“混乱”之力，被注入了地脉深处。
【定义：此处，结构紊乱】
轰——
不需要能量的传导。
不需要物理的破坏。
这个“定义”生效的刹那，以瑞士为中心，半径三千公里内的地壳板块，其内部的稳定结构，被从概念层面强行扰动了！
意大利的维苏威火山，沉寂了近百年后，猛然喷涌出滚滚浓烟。
法国的塞纳河，河水开始毫无征兆地倒流。
德国的黑森林，无数树木的年轮在一瞬间逆转了上百年！
全球范围内的无数精密仪器，同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这些，都只是最轻微的连锁反应。
是余九在刻意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向这颗星球，展示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破坏力”。
光影巨人沉默了。
它那光芒构成的身躯，第一次剧烈地闪烁起来。
它能感觉到，对方那一缕微不足道的力量，如果愿意，足以从根源上污染整个地核，让这颗星球的物理法则彻底崩溃，在几个小时内回归到一片混沌的原始星云状态。
它终于意识到。
它面对的，不是一个可以谈判、可以威胁、可以交易的“窃贼”。
而是一个完全不讲道理，不被任何规则束缚的……天灾。
一个……魔王。
“看到了吗？”
余九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从我吞噬主教的那一刻起，旧的秩序，就已经死了。”
“从今以后……”
“我，就是秩序。”
他不再理会那陷入沉默的光影巨人。
他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回魅姬那张苍白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
【魔王御座】的权能发动。
余九的意志瞬间笼罩了全球。
他能“看”到，因为主教“全球净化仪式”的失败，以及自己与主教那场终极对决，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与绝望之中。
伦敦的市民在尖叫。
纽约的股民在哀嚎。
东京的信徒在崩溃。
这些逸散在世界各地的，庞大的，无主的负面情绪，正是【原欲魔能】最顶级的养料！
“【定义：尔等之恐惧，皆为我之食粮】。”
余九轻声宣告。
轰！
一瞬间，遍布全球的，数以十亿计的恐慌、绝望、贪婪、嫉妒……这些无形的精神能量，化作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洪流，跨越了时空的距离，疯狂地涌入日内瓦地下的巨大空洞！
它们没有涌入余九的身体。
而是被余九用【魔王御座】强行提纯、压缩，化作最精纯的本源魔能，小心翼翼地，注入了魅姬那早已枯竭的真灵之火中。
嗡……
那缕比星光还要微弱的火苗，在得到这股庞大能量的滋养后，猛地一颤，终于稳定了下来。
魅姬的身体，也从近乎透明的状态，重新变得凝实。
她苍白的脸颊上，甚至泛起了一丝微弱的红晕。
目睹了这神迹般的一幕，那光影巨人彻底放弃了对抗的念头。
它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威严的警告，而是一种近乎于陈述事实的妥协。
“……她的本源太过强大，凡俗的躯体无法承载。”
“她的彻底苏醒，需要一个能够同时容纳‘混乱’与‘秩序’两种对立本源的容器。”
“一个……神座。”
“神座？”
余九的眉头第一次微微挑起。
就在这时，一道紧急的精神链接，跨越万水千山，直接连接到了他的脑海。
是他的女王们。
全息投影展开。
画面那头，是身处纽约华尔街一座摩天大楼顶层的贺晚晴。
这位平日里永远冷静、优雅的律政女王，此刻却脸色凝重，美丽的眼眸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
“主人！”她的声音带着急切，“在您与主教决战之后，世界……好像疯了！”
余九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天空。
只见纽约那片被霓虹灯映照得绚烂无比的夜空中，不知何时，被一个巨大无比的，散发着苍凉与不祥气息的北欧符文所笼罩！
符文的中央，一头由月光与阴影构成的巨狼虚影，正在缓缓凝聚。
它仰天长啸，无声的咆哮却让整座华尔街的金融数据都在疯狂跳动！
仿佛下一秒，它就要张开足以吞噬天地的巨口，将人类引以为傲的“财富”概念，连同这座资本的圣殿，一同吞噬！
“世界各地的古老神只与超自然存在……”
“因为‘秩序’的消失……”
“开始苏醒了。”贺晚晴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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