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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着李国强的样子,张磊没再往下接话。
跟一个上了头的人较劲,只能让他更不冷静,万一闹出点什么就不好了。下乡取景的同事刚回来,总得休息两天,你催也没用,我今天来也是找厂长谈事。”
“明天再拍吧,你看王导不也没在吗?”
张磊安抚了李国强几句,免得他胡思乱想。
对于一个一心想做摄影的美术师,还是得哄着点。
毕竟将来环境更开放了,这样的工具人摄影师,用处可不小。
在厂里转了一圈,看了看室内布景,没什么大问题,张磊就转身走了。
缝纫机票已经到手了,得赶紧去领回来,带回家。
之前看赵静一有空就做衣服,手工织的布,做起来特别慢,一针一线地缝,一天下来也做不了几件。
张磊劝了她好几次,叫她别那么累,可她就是不听。
劝不动,就只能想办法让她轻松点。
总不能一直买布做衣服吧?家里的布票也不够用啊。胶卷厂的文件?可你这是电影厂的证件啊?”
领东西的时候,工作人员严肃地看着张磊:“这票哪来的?”
“胶卷厂孙会计……啊不,孙厂长批的。
喏,这是上级的表扬信,原因都写在这儿。”
“不用看了,是张磊同志吧?”
一个面容刚毅、国字脸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过来:“能喊出‘孙会计’这外号的,肯定是熟人,外人可不会这么叫。”
“厂长!”
“没事,给这位同志安排一下,再找辆车送他回去。”
“好!”
工作人员把文件递回给张磊,心里暗暗嘀咕:认识厂长也不早说,自己跑过来领,搞得这么麻烦。
张磊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是孙厂长提前打了电话,加上他之前上过报纸,人家对他有印象,特地过来安排的。
得,一不小心,欠了孙厂长一个人情。厂长,缝纫机已经装好车了,是最新的一台。”
“再多加点配件,出了问题自己也能修修。”
中年厂长又问:“家里有工具吗?没有?那就再配一套。”
“张导,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一块儿说了,我们这边一起安排。”
张磊听得一愣,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突然这么热情?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难道是在打他什么主意?
……
“太多了,太多了!陈厂长,您这给得也太多了!”
张磊看着机械厂厂长送来的这些东西,越琢磨越不对劲。
他和对方并不熟,就算是孙厂长介绍来的,也不至于这么热情吧?怎么还不停地送东西?
这些额外赠送的物品大多有九成新,看来金厂长也明白,新工具送多了容易引人议论。没事,上级奖励嘛,我们兄弟厂也有责任。”
金厂长看安排得差不多了,便叫人把梁飞送了回去,从头到尾都没提赠送物品的事。师傅,你们厂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梁飞坐在车上,随着路面上下颠簸。
这年头的汽车减震效果实在不敢恭维。
不过机械厂能派车送他回来,已是极大的面子。
这年头能用汽车送货,已经是最体面的方式了。都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梁飞见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开口。
这位司机同志口风很紧,什么也打听不到。快看!有汽车开进咱们胡同了!”
车子刚拐进胡同,一群孩子就围了上来。
汽车在城里本就不常见,更别说开进胡同里的了。同志,孩子太多了,车不好往前开了。”
“没事,您继续开。”
梁飞下车把孩子劝开。
都是胡同里的邻居,孩子们见他下车,一哄而散跑远了。
等车开到院门口,听见动静的邻居们都出来看热闹。梁飞,这是怎么回事啊?”
看着梁飞从车上搬下自行车,何雨柱好奇地凑过来问道:“车子坏了?”
“傻柱你这不是胡说嘛,谁家自行车坏了还用卡车送回来。”
阎埠贵在一旁插嘴:“这肯定是顺路捎回来的,哪有那么多别的原因。”
梁飞没理会他们,和卡车司机一起小心地卸下固定在车上的缝纫机。
这年头的缝纫机用料扎实,一台就有几十斤重,用的都是好铁。
怪不得一台缝纫机卖得那么贵,成本就摆在那里。
看到梁飞和司机小心翼翼抬下来的缝纫机,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没人再说话。
阎埠贵看着放在梁飞身边的缝纫机,嘴角不自觉地抽搐。
他失算了,没想到梁飞是带着缝纫机回来的。
之前街道奖励了自行车,现在又买了缝纫机。
三转一响里,梁飞家就差收音机和手表了!
要知道半年前,梁飞家连吃饱饭都困难,更别提买这些大件了。
那时院里最穷的就是他家。
可自从梁飞进了北影厂,一切都变了。
日子一天一个样,不仅吃得上肉、吃得饱饭,上面奖励了自行车,现在又添了缝纫机。
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院里易中海月工资九十九元,刘海中是七级工,只比易中海少一点,可谁的日子都没梁飞现在过得舒坦。
昨晚那炖鱼的香味,到现在仿佛还在他鼻子边打转呢。
这缝纫机可怎么办?他就算倾家荡产也买不起啊!
现在什么价钱都在涨,他连自行车都还没买上,哪还敢想缝纫机的事。
再说工业券也没攒下几张,就算攒够钱,票也不够用。张明,这缝纫机哪来的?”
“大家让一让,我先把它搬进屋里,注意别碰坏了啊!”
众人连忙让出一条路,看着张明和司机一起把缝纫机搬进院子。
缝纫机不算太重,但一个人搬还是挺费劲的。
邻居们都跟着张明回到大院,本想各自回家,又忍不住想打听缝纫机的事。
按张明的收入,怎么可能买得起缝纫机呢?
现在工业品价格涨得这么厉害,谁买得起啊。师傅,麻烦您了!”
“不客气。”
司机把张明的自行车推进院,随后开车离开。张明,这缝纫机真是你新买的?”
“难道是我抢来的不成?抢缝纫机可是要吃枪子儿的。”
大家顿时哑口无言。张明,你这缝纫机多少钱?回头我也看看能不能买一台。”
“现在缝纫机还那么贵吗?工业券好弄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没花钱。”
“什么?没花钱?”
院子里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张明说什么?这缝纫机居然是白得的!
“是啊,没花钱。
我这个人嘴馋,以前饿怕了,现在光想着吃饱饭,哪有钱买这种大件。”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我就是帮了厂里一个忙,领导看我表现好,特意奖励了我一台缝纫机。”
“奖励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上次他立了功,街道主任代表上面奖励了一辆二手自行车,现在又立功,领导直接奖了一台缝纫机。
再加上之前张明自己攒了一辆自行车,家里一下子添了这么多大件。
这半年里,张明家就有了两辆自行车和一台缝纫机。
院子里条件最好的那家,现在也比不上张明家了,这差距也太大了!
旁边的赵大爷盯着那台缝纫机,眼睛都快红了。
自己辛辛苦苦省了十几年的钱,还不如张明得两次奖励。
不,是一次!
十几年省下来的,还不如人家一次奖励。
一辆自行车就得六百多!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赵大爷琢磨着能不能给张明介绍个对象,自己也好从中得点好处。
见大家围在这儿问个不停,张明烦了,丢下一句话,搬起缝纫机就进了屋。
看他进了屋,还想打听的众人只好闭上嘴,互相议论了几句,各自散去了。
何雨柱回到家重新躺下,买缝纫机做什么,自行车又有什么必要?他现在吃喝不愁,顿顿有肉、油水充足,这才是最实在的。
许大茂回到家中暗暗下定决心,要赶紧下乡放电影挣钱,早点买上一辆自行车。
至于缝纫机,媳妇都还没有,买回来放在家里积灰吗?
阎埠贵则继续数落家里的几个孩子,这么大的人了,不找工作也就算了,连出门钓鱼补贴家用都不愿意。
他一个做老师的,孩子学习不好也就罢了,还不肯出去干活!
阎解成几个人听着父亲的话早就麻木了,为什么总拿他们跟别人比?这怎么比得起?
易中海、刘海中他们一个月工资近百块,那又怎样?家里有缝纫机、自行车吗?
自己父亲抠门不说,家里连饭都吃不饱,工作街道还没安排下来,不就只能等吗?
难道真要他们去扫大街?
那活儿工资低不说,还丢面子,周围都是熟人,脸往哪搁!
工资高的活也有,去拉粪车——可谁愿意干那个?
阎埠贵怎么也想不到,正是这种攀比,让孩子们心里对他产生了抵触。
梁飞在家里把缝纫机挪到墙角有光的地方,这样晚上吴娟做衣服时不伤眼睛,也不占地方。
他没等来吴娟,倒先听说了易中海的消息。什么?壹大爷还要再关一个月?”
“这事有那么严重吗?搞封建迷信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之前已经关了半个月,现在又加一个月?”
“我听说不是因为他信,而是传播封建迷信。
传播懂吗?就是想让别人也跟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