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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都市言情 > 影帝绑定路人甲拯救系统 > 第4章 数据之外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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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数据之外的对话

观察室的单向玻璃后,沈砚调整着生物信号接收器的灵敏度。云笙安静地坐在里面,像一座被供奉在纯白神龛里的玉像,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查。各项生理参数在屏幕上流淌,稳定得令人窒息——心率48,皮电反应基线2.1微西门子,脑波频率稳定在β波与放松的a波边缘,没有任何异常峰值的迹象。

完美。系统日志里,陆清玄的指令悬浮在最高优先级:【持续观察,每周提交专项分析。】那双穿透性的眼睛,仿佛正透过数据流,冷静地审视着这里的一切。

沈砚知道常规的共情手段在这里失效。任何试图探测、引导、分析的意图,都会像石子投入那片深不见底的内部海洋,连涟漪都会被瞬间吞噬。他不能问“你感觉如何”,不能触碰那些被压缩的、无声的痛苦。系统监控着每一个字,每一次声调起伏。

他关掉了录音笔录的自动转录功能,只保留了最基本的生理信号记录。然后,他拿起一个与数据系统物理隔离的、老旧的纸质笔记本和一支墨水笔。这是被允许的,用于记录“非结构化观察笔记”的工具,因其低效和难以数字化分析,反而存在于某些监管的缝隙中。

他打开了观察室的内部通讯器,声音平静,不带有任何职业性的诱导或同情,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或者说,在进行一场没有期待回应的独白。

“样本739,”他念出她的编号,符合规程,“今日环境参数稳定。外部空气质量指数:优良。”

停顿。屏幕上的数据线毫无波澜。

他低下头,用墨水笔在笔记本上随意地划了几道无意义的线条,笔尖摩擦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同时,他的声音再次响起,音量压低了些,仿佛只是观察间隙随意的思绪飘散。

“来的路上,悬浮车穿过旧城区的废弃管道层。那里的防护罩有个破损点,很少人知道。”他的目光没有看云笙,而是落在自己画出的凌乱线条上,像是在回忆某个无关紧要的细节。“夕阳的光,不是我们常见的那种均匀散射,是……一道金色的、粗砺的光柱,直接劈开金属废墟的阴影,照在锈蚀的管道和顽强生长的地衣上。灰尘在光里翻滚,像活的。”

屏幕上,心率依旧是48。但代表皮电反应的细微电流基线,似乎,有那么一个几乎被噪声淹没的、不足0.01微西门子的、向上的微小凸起?太快,太微小,瞬间就平复了。可能是误差。

沈砚没有停顿,也没有去看屏幕。他继续用那种平淡的语调描述,词汇却开始偏离系统的常用语库。

“昨天整理旧资料库,听到一段残存的音频记录。据说是大混乱时期之前的,一种叫‘民谣’的东西。没有经过情绪净化处理。”他轻轻哼了几个不成调的音节,粗糙,甚至有些跑调,完全不同于系统播放的、旨在稳定情绪的标准化音乐。“一个很老的男人声音,嗓子是哑的,唱的是什么……‘月亮粑粑,兜里坐个嗲嗲’。”他重复了一遍那古怪的、缺乏逻辑的方言词汇,“嗲嗲。意思是爷爷。很奇怪的比喻,月亮像饼,里面坐着爷爷。”

这一次,云笙交叠在膝盖上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仅仅是第一指节的微曲,幅度小得如同微风吹过草叶尖。她的瞳孔,依旧凝视着正前方的虚空,没有任何焦距的变化。

但沈砚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泄露。他不再说话,任由沉默弥漫。笔尖在纸上轻轻点着,发出规律的、几乎听不见的嗒、嗒声。

几分钟后,他再次开口,这次是关于触觉。

“上周去底层维护区做义务巡检,徒手接触过一段暴露的、未包覆的古老金属结构。不是我们常用的合金,是铁,生了很厚的锈。”他抬起自己的右手,低头看了看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触感,“温度很低,粗糙,颗粒感很强。用手指用力擦过,会留下一种……橙红色的粉末,带着一股腥气,像是凝固了很久的血的味道。”

他停顿了一下,让那意象在空气中悬浮。

“和我们现在接触的所有东西,感觉都不一样。”

屏幕上,云笙的呼吸频率,那原本恒定到可以被忽略的曲线,出现了一次几乎无法分辨的、略微深长的吸气,随即又恢复了原状。她的肩膀,那始终维持着标准角度的线条,似乎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向内微缩的趋向,像是一种本能的、抵御寒冷的姿势。

沈砚不再添加任何描述。他合上了纸质笔记本,将墨水笔插回口袋。他操作控制台,调出刚才那段“非必要交流”期间的生理数据记录,快速浏览。

系统自动标注:【观察期间,样本739生理参数稳定,无明显波动。交流内容为共情师个人思绪片段,无明确干预指向。数据无异常。】

他熟练地删掉了那几个被标记为“环境噪声”的微小波动记录,在日志里输入:【进行常规环境适应度观察,并进行非指向性背景音测试,样本反应符合预期,状态稳定。】

他完成了对系统的欺骗。

几天后,又一次“观察”时间。

沈砚带来了新的“碎片”。这一次,是一小片被小心包裹在静电膜里的、干枯脆弱的叶片,边缘蜷曲,叶脉清晰如蛛网。他将其放在操作台上,并未展示给云笙看,只是在描述环境监测数据时,仿佛不经意地提起。

“……下层通风口滤网需要更换,附着物中发现少量有机残留。比如这个,”他的指尖虚点了一下那片叶子,“结构完整,曾经是绿色的,现在只剩下脆弱的褐色。想象它还在枝头时,雨水打在上面,应该是另一种声音,不是落在金属上的清脆,而是更闷、更散的……”

他注意到,云笙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腹极其轻微地压紧了布料。一个几乎不存在的力度变化。

又有一次,他提到夜间巡逻时,在强光探照灯扫过的瞬间,瞥见一只躲避光线的、外壳坚硬的甲虫。

“它的甲壳是深褐色的,有复杂的光泽,移动很快,几乎 silent。和清洁机器人是截然不同的……存在感。”

那一刻,云笙的睫毛,有了一次超越生理需求的、快速的眨动。像被不存在的微光刺痛。

这些对话,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感官碎片,被沈砚用最平淡的语气抛出,散落在规整的观察时间里。他从不要求回应,从不试图解读。他只是提供意象——夕阳的粗砺,歌谣的古怪,铁锈的腥气,枯叶的脆弱,甲虫的迅捷。这些是系统数据库里没有的、无法被“情绪类型库”归类的东西,是理性世界之外的、野生的、具体的真实。

他像一个在荒漠中行走的人,偶尔拾起几块奇特的石子,放入一个看似空无一物的容器。他并不知道这些石子能否在容器内部引发任何变化,他只是固执地、安静地投放着。

直到这一次。

沈砚没有带来任何实物,也没有描述外部世界。他只是沉默地操作着设备,记录着数据。观察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低沉的嗡鸣。云笙依旧如同凝固。

然后,沈砚拿起那支墨水笔,在纸质笔记本空白的页脚,极其随意地,画下了一道波浪线。一道简单的、起伏的曲线。没有任何意义,只是笔尖下意识的游走。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将笔记本展示。他只是画完,然后继续低头看着屏幕。

然而,就在那道无形的波浪线落在纸上的瞬间——

单向玻璃后,云笙的身体,发生了一次极其轻微、几乎无法用肉眼观测的震动。像一颗小石子终于落入深潭,在无尽的黑暗水面上,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她的呼吸,停滞了半秒。

她的眼球,在凝固不动的眼帘下,有了一次极其快速的、从左到右的移动。仿佛在追踪着什么看不见的轨迹。

屏幕上的数据,第一次,出现了系统无法立即归类为“噪声”的异常。心率曲线有一个短暂的、轻微的顿挫,如同歌唱时一个被压抑的换气。皮电反应基线,出现了持续约1.5秒的、明确的上扬,虽然幅度依旧微小,但 pattern 清晰。

沈砚握笔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跳动的数据,不去看观察室里那个似乎依旧毫无变化的少女。他只是缓缓地、深深地将胸腔里那口灼热的空气吐了出来。

他成功了。

不,是他们成功了。

这片沉默的、承载了太多苦痛的海,终于对数据之外的、最简单的线条,做出了属于“云笙”的回应。

那不再是承载他人痛苦的共振,那是她自身深处,一丝被唤醒的、对“形态”和“波动”的本能感知。

沈砚在日志里输入:【观察结束,样本739生理指标维持稳定。】然后,他仔细地、将笔记本上那页画着波浪线的纸角,轻轻撕下,揉成一团,放入了口袋。

这不是系统的数据。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数据之外的对话。第一个,微小的,却是真实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