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王府深宅中的某间幽室内,烛火摇曳不定,映照出案几前的一道婀娜身影。
此女年逾四十,岁月虽在她的眼角悄然留下了几道细纹,但眉目间依旧风韵犹存。
精致的五官,高挑的身姿,不难想象,她年轻时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坯子。
此人正是王渊的生母李夫人。
只见她双目轻阖,双手合十,跪在柔软如云的丝绸蒲团之上,对着案上一尊慈眉善目的观音像,虔诚地祈求着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侍女又惊又怒的阻拦声:
“吴师父,您不能进去,夫人正在祈福呢!”
然而,阻拦声未落,房门便被猛地推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只见吴师父闯了进来,大叫道:“夫人!大事不好了!”
李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浑身一颤,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声音清冷地说道:
“吴师父,不知本人正在为老爷祈福吗?这般冒失闯入,成何体统?难道王府的规矩你都忘了吗?”
吴师父双膝跪地,神色仓皇,急声呼道:“夫人!渊儿他……他遭人绑架了!”
“什么!”
李夫人闻此噩耗,如遭雷击,猛地转过头来。
只见吴师父满脸血污,头发凌乱不堪,如蓬草般肆意散落。
衣衫破破烂烂,上面满是尘土与斑斑血迹。
她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沉,踉跄着起身,强装镇定地说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吴师父见李夫人这般反应,扑通一声伏地痛哭,他涕泗横流,直叫人肝肠寸断,口中喃喃道:
“渊儿……被人绑走了!”
待稍稍平复些,便忙不迭地添油加醋,将风子垣绑架王渊之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
“夫人呐!此人武功高强,我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子被他扣下了啊!”
李夫人听罢,顿时怒发冲冠,猛地一拍桌案,道:“好个狂妄之徒,竟敢欺负到我家头上来了!真当我王家无人了吗?”
她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翻涌,声音陡然拔高:
“来人,传我令!速速召集各分舵的武师,随我去会会此人!”
“夫人,万万不可啊!!”
吴师父见李夫人动了真怒,心中大急,急忙阻止道。
“为何拦我?”
李夫人怒目圆睁,瞪着吴师父,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吴师父吞噬。
“夫人呐,那人曾放下狠话,若是我们再上门挑事,他便立刻取了渊儿的性命。如今渊儿还在他手中,切不可轻举妄动啊!否则,渊儿恐有性命之忧啊!”
吴师父急切地说道。
李夫人闻言,浑身猛地一颤,眼中的怒火与惊惧交织在一起,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抠住桌沿。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殷红的血珠顺着嘴角缓缓滑落,她却浑然不觉,仿佛疼痛也抵不过心中对儿子安危的担忧。
片刻后,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那……渊儿的性命岂不任他摆布?”
烛火忽明忽暗,映得李夫人面色阴晴不定。
她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去,喊孙天师来。让他来我这里。”
吴师父闻听,大惊失色,赶忙阻止道:
“啊!夫人竟要唤那修仙者前来相助?这……这恐怕不妥啊!老爷明令禁止,不得与修仙者有牵扯,以免……”
“闭嘴,今日谁若敢拦我救渊儿,便是与我李氏为敌,休怪我翻脸无情!”
李夫人的话,逼得吴师父不敢再言。
侍者见状,连忙领命而去。
然后,李夫人又对另一位侍者吩咐道:
“你,寻几个会做事的,给渊儿送一床崭新的被褥过去。那孩子自小娇生惯养,哪遭过这般罪。”
这位侍者躬身领命,欲转身离去。
“且慢!”
李夫人忽地出声唤住对方。
侍者赶忙止步,垂首静立,静候吩咐。
李夫人微微蹙眉,又道:“你且再着人精心熬制一碗血燕送去。渊儿体弱,需悉心调养,此时定不可因这等变故,耽误了他补养身子。”
“是!夫人放心,小的这便去安排。”
侍者应声答道,随即匆匆退下。
直至此时,李夫人方觉心绪稍平,怒火似是暂歇了几分,可眸中恨意却愈发浓烈。
她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帮恶徒,竟敢绑我家渊儿,此等行径,如断我王氏命脉,实乃罪不可赦!我定要将他们统统处以极刑,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言罢,她深吸一口气,眸中恨意愈发浓烈。
复又咬牙切齿道:“还有那王冕、王嫣,此二人实乃灾星下凡、扫把星转世。此次我定要使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
另一边,王冕悠悠转醒,他缓缓地、吃力地睁开眼皮,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满是疲惫与迷茫。
视线逐渐清晰,他瞧见王嫣正趴在他身旁,脑袋枕在手臂上,睡得正香,白皙的脸蛋上还带着一丝未褪的担忧。
许是察觉到了王冕的动静,王嫣猛地抬起头来,睡眼惺忪的双眼瞬间睁大,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
“哥哥,你终于醒了!方才你昏迷不醒,还流了好多血,那般惨状,令妹妹忧心如焚、惶恐不已。”
王冕微微点头,脑袋仍有些昏沉,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待视线落在角落处时,不禁微微一怔。
只见王渊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嘴里还塞着一块厚厚的布帛。
那模样狼狈至极,恰似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毫无往日的嚣张气焰。
王冕心中一惊,努力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地问道:“王渊……他怎么在这儿?”
王嫣见哥哥发问,忙凑近了些,把他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王冕听完王嫣的讲述,不由得大吃一惊,双目圆睁,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心中暗自思忖:
没想到自己昏倒之后,竟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风子垣举着一个墨色托盘,推门而入。
其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青色玉碗,玉碗中盛着的汤汁色泽温润,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风子垣面带微笑,目光落在王冕身上,轻声问道:“王冕兄醒了?感觉可好些了?”
王冕微微颔首,略带感激地回道:“多谢风兄悉心照拂,只是这头啊,仍觉疼痛难忍。”
言罢,他便欲挣扎起身,可刚一动弹,便疼得他眉头紧皱,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王嫣见状,急忙轻轻按住王冕的肩膀,关切地劝道:“哥哥,切莫妄动。你身上尚有伤势未愈,须得安心静养,万不可再这般折腾自己了。”
风子垣见状,亦连忙附和道:
“王冕兄莫要勉强为之。须知身体康健方为首要之事,其余诸事皆可暂且搁置一旁。”
说着,他迈步走到王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冷峻,问道:
“这血燕汤可是你平日喝的?”
王渊早被眼前这位气势不凡的风子垣吓破了胆,此时听到问话,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脑袋如小鸡啄米般点着,惊恐的眼神里,透着满满的求生欲,仿佛生怕回答慢了就会招来更可怕的后果。
风子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说道:
“罢了,自今日起,这盅血燕汤便归王冕兄所有了。”
说着,他转身走到王嫣身前,双手将托盘递到王嫣手中,温和地说道:
“烦请姑娘喂令兄服下此汤。这血燕汤乃滋补上品,于养身益体大有裨益,对令兄养伤定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随后,他转头看向王冕,轻声说道:
“王冕兄,你且放宽心,安心静养便是。依在下之见,此番伤势并无大碍,只需精心调养数日,便可痊愈如初。切莫忧思过重,以免延误了伤势恢复,反而不美。”
王冕咬着牙,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神色诚恳地说道:
“多谢风兄仗义援手,替我兄妹二人出了这口憋闷许久的恶气。若不然,我二人还不知会遭受怎样的欺辱。”
风子垣回道:“哎,此事也是因我而起,又怎会连累到二位。贤兄莫要再这般见外了,且安心养病,调养好身子方是正事。”
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
“风公子留步!”
王嫣见风子垣要走,心中一急,连忙开口唤住他。
风子垣闻声停下脚步,轻声问道:“怎么?”
王嫣迟疑片刻,终是鼓足了勇气,抬眸说道:
“风公子,小女子斗胆提醒一句。我那继娘向来视王渊为心肝宝贝。如今公子你这般对她的心头肉,依继娘的性子,我怕她会不顾一切,与公子拼个鱼死网破。风公子此番行事,可要多加小心呐。”
风子垣闻言,勾起一抹自信且从容的笑意,朗声道:
“无妨,我风子垣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岂会惧她一个妇人的刁难与算计。”
说罢,风子垣推开房门,昂首阔步而出,只留下一道潇洒飘逸、风姿卓然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