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架之间的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地上偶尔散落着几张掉落的档案页,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却依旧能看出 “星耀制药厂”“童心暂栖院”“抗体数据” 等零星字眼,让顾晓妍的心猛地一紧。她掏出手机,调出之前拍下的案件编号 “xY-Fw-”,目光在档案架的年份标签上快速扫过 —— 目标档案应该在 “1991-1995 年 业务拓展期档案” 区域。
顾晓妍加快脚步,朝着标注 “1991-1995 年” 的档案架走去。这一区域的档案盒堆得格外高,有些甚至超出了档案架的高度,用绳子简单捆绑着,仿佛稍不注意就会倒塌。她蹲下身,开始逐个查看档案盒上的标签,大多标注着 “星耀贸易公司合同”“行政部人事档案”“财务部报表”,与她要找的 “法务部旧案” 毫无关联。
顾晓妍蹲在 “1991-1995 年业务拓展期档案” 架前,指尖飞快掠过一个个档案盒标签。
“姑娘,你在找什么档案?” 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她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通道口,胸前的工牌上写着 “档案管理员 - 张建军”,手里还推着一辆装满档案盒的小推车,显然是刚过来整理档案。
“师傅您好,我是法务部新来的顾晓妍,想找 1994 年的一份旧案档案,编号是 xY-Fw-,关联星耀制药厂和童心暂栖院的合作项目。”
1994 年的法务档案?那批档案应该在这片区啊。” 他放下手里的小推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档案管理系统,输入案件编号。屏幕上很快跳出档案信息,显示 “存放区域:87 层 b 区 - 1991-1995 法务档案架,位置:b3-08-12”。
“找到了,在右手边 b3 区的第 8 个架子,从上往下数第 12 个档案盒,标签是‘1994 - 法务 - 非诉讼 - 制药厂合作’。” 张建军收起平板,推着小推车走在前面,“我带你过去,这片区档案堆得乱,新来的确实不好找。”
顾晓妍赶紧跟上,心里松了口气 —— 有管理员帮忙,应该能很快找到。两人穿过几个档案架,很快来到 b3 区,张建军指着面前一个半人高的档案架:“就是这个架子,你看,从上数 12 个……”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够,可手指划过第 11 个档案盒后,却空了一块,原本该放档案盒的位置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灰尘,连标签都不见了。
张建军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表情从从容变成疑惑:“不对啊,我上周整理的时候还在这儿,怎么没了?” 他又弯腰检查了一遍架子上下的档案盒,把旁边的盒子都挪开,连缝隙里都看了,还是没找到,“不可能啊,87 层的档案都是固定区域存放,没人申请审批,谁也拿不走,怎么会不见了?”
张建军刚把平板揣回口袋,转身准备去角落的档案管理电脑前核查登记记录,身后就传来 “叮” 的一声 ——87 层的电梯门开了。他下意识抬头,就见一个穿着深灰色定制西装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身形挺拔,袖口别着的星耀集团高管徽章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光,正是星耀集团核心管理层的赵临。
“赵总。” 张建军赶紧停下脚步,语气带着几分恭敬,又低头看向电脑屏幕,指尖已经放在了鼠标上,准备调出登记系统。
赵临缓步走过来,皮鞋踩在积了薄灰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在空旷的档案区里格外突兀。他嘴角勾着一抹浅淡的笑,看起来像闲聊似的,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周围的档案架:“老张,你这儿今天来稀客了?”
张建军一边点开 “档案调取登记系统”,一边应声:“嗯,法务部来了个实习生,叫顾晓妍,想查一份 1994 年的旧档案,编号 xY-Fw-,关联之前制药厂和童心暂栖院的项目。刚才我跟她一块儿去 b3 区的架子上找了,按系统显示的位置,档案应该在那儿,结果空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拿走没登记,我正帮她查记录呢。”
赵临只是扫了顾晓妍一眼,目光像掠过一件普通的档案盒,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对他而言,星耀法务部每天来来往往的实习生不少,眼前这个女孩既没有出众的外形,也没有能让他多看一眼的特殊身份,自然没被放在心上。
赵临心里的疑虑顿时消了大半:不过是个刚入职的实习生,大概率是整理旧案时碰巧看到了案件编号,没什么特别的背景,更不可能知道档案销毁的内情。
赵临没再多说,转身朝着电梯口走,路过档案架通道时,连余光都没往顾晓妍那边扫 —— 一个平平无奇的实习生,翻不到任何东西,掀不起任何波澜,不值得他多费心思。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他的身影,也隔绝了 87 层的沉闷空气。
张建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翻开本子:“姑娘,你把你手机号给我记下来吧。我后续整理其他片区档案的时候,再帮你留意留意,万一真是放错货架了,或者后续有人还回来,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太谢谢您了张师傅。”
顾晓妍刚踏出档案室的门,脸上最后一丝因应付张师傅而强装的温和便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凛冽的冷硬。她抬手理了理被档案架灰尘蹭到的衣角,指尖划过布料时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仿佛刚才在87层档案区的周旋耗尽了她所有伪装的耐心。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张师傅帮忙找档案的“实习生”,而是重新变回了那个被仇恨驱动的复仇者,每一步踏在楼道瓷砖上的脚步声,都带着精准的目的性。
她没有立刻返回法务部,而是绕到楼梯间的消防通道口 —— 这里信号微弱,却足够隐蔽,是传递秘密的绝佳地点。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过,调出那个备注为 “Z” 的号码时,顾晓妍的眼神沉了沉。这个号码的主人,周子晴,是她们埋在星耀集团心脏地带的一颗棋子,一颗用威胁和把柄强行嵌入的、随时可能暴露的棋子。
电话接通的瞬间,听筒里传来周子晴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职业性的谨慎,还有藏不住的紧绷:“喂?”
“是我。” 顾晓妍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楼道里昏暗的光线落在她脸上,在眼底投下细碎的阴影,“赵临办公室,你那边能不能想办法进去?找一份 1994 年制药厂和童心暂栖院关联的档案,编号大概是 xY-Fw-。”
电话那头的周子晴明显顿了一下,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犹豫:“赵临办公室?他办公室里…… 就一张大办公桌,一把真皮座椅,还有个保险柜,里面全是公司合同,连个多余的文件柜都没有。会客区就一个茶几和一套沙发。”
顾晓妍沉默了两秒,她当然知道赵临的谨慎 —— 能在星耀集团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又亲手掩盖了 1994 年的秘密,怎么可能不提防身边的人?可现在,周子晴是他们唯一能接触到赵临核心区域的人。
苏晴指尖划过画布上未干的油彩,铃兰花瓣的边缘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她刚把画笔搁在调色盘旁,就听见父亲苏明远放下报纸的轻响——那是星耀集团董事长特有的、带着掌控感却又刻意放柔的动作。
“晴晴,” 苏明远的声音透过客厅里流淌的轻音乐传来,目光落在女儿沾着油彩的指尖,“艺术学校这四年,你把画画和画廊都打理得有模有样,爸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报纸边缘,语气里多了几分试探,“现在毕业了,有没有想过…… 来星耀帮忙?”
阳光刚好落在苏明远手腕的百达翡丽腕表上,表盘反射的光晃了苏晴一下。她握着画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转过身,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透着不容动摇的坚定:“爸,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暂时还没考虑去公司。”
苏明远没有意外,只是放下报纸,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里带着父亲对女儿的理解:“是还想专心弄你的画廊?”
“嗯。” 苏晴点头,走到沙发旁坐下,拿起一块干净的棉布擦拭指尖的油彩,“市中心的画廊下个月就要试营业了,我想把首批展览做好 —— 已经联系了三个新锐艺术家,他们的作品很有灵气,我想让更多人看到。” 她提起画廊时,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而且,我自己的系列画作也还没完成,想趁着这阵子灵感足,把‘铃兰与时光’这个主题画完。”
苏明远看着女儿眼底的光芒,突然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爸不勉强你。你妈说得对,咱们家不缺你这份工作,你开心最重要。” 他拿起茶几上的保温杯,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反正星耀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哪天想通了,随时来给爸当‘艺术顾问’,帮公司把文化板块好好规划规划。”
苏晴被逗笑,刚想开口,就见母亲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刚出炉的蔓越莓饼干香气混着水果的清甜扑面而来。“什么艺术顾问啊?” 母亲把果盘放在茶几上,拿起一块饼干递给苏晴,“咱们晴晴可是要当大艺术家的,哪能被公司的琐事绊住脚。”
苏晴画廊的会客区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切成细长的光斑,落在洪小姐面前的咖啡杯沿。洪小姐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落在墙上苏晴刚完成的铃兰画作上,语气随意却带着几分试探:“听说李明宇最近在找工作?”
苏晴握着画笔的手猛地顿在半空,白色的颜料在画布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痕迹。她当然听出了洪小姐的言外之意 —— 这哪里是单纯打听李明宇的近况,分明是在暗示,只要她点头,就能在星耀集团给李明宇安排个合适的位置。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苏晴的脸颊瞬间泛起浅红。她其实早就想过这事 —— 要是李明宇能来星耀工作,哪怕只是普通岗位,他们见面的时间也能多些。她可以借着 “对接工作” 的名义找他,能在午休时给他带自己做的蔓越莓饼干,还能让他看看自己新画的铃兰系列…… 这些细碎的期待,像种子一样在她心里埋了很久。
可期待越浓,就越怕被拒绝,苏晴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画布上的铃兰发着天呆,
快递厂仓库的铁皮屋顶被正午阳光晒得发烫,风扇转动的“嘎吱”声混着分拣快递的窸窣响动,成了最常听见的背景音。几个老员工围在扫码台旁,手里还攥着没贴完面单的包裹,话题却都绕着“原始股”打转——这事儿厂里从上个月就开始说,厂长拍着胸脯保证“投得多赚得多”,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搅得每个人心里都泛起波澜。
“建国哥,小梅,你们俩咋没动静?” 负责称重的老张晃了晃手里的宣传单,“咱厂这原始股,听说年后就能上市,现在投一万,将来最少翻三倍!”
李建国靠在堆满纸箱的货架旁,手里捏着刚发的工资条,指尖反复摩挲着 “” 这个数字。他抬头看了眼身旁的小梅。
“小梅,你到底投不投啊?” 老张又在旁边催了一句,手里的原始股宣传单都快被捏皱了,“咱厂这机会难得,过这村没这店了!”
小梅猛地回过神 —— 早上送孩子去学前班时,老师还特意叮嘱她,小学报名要提前准备好材料,尤其是择校费,最少也得五千块。五千块,对她这个独自带孩子的单亲妈妈来说,几乎是三个月的工资。
“我…… 我再想想。” 小梅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孩子幼儿园老师发来的消息,提醒她下周就要提交小学报名材料。她指尖划过屏幕,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 孩子去年想要的奥特曼书包还没买,今年入学又要一大笔钱,要是把仅有的积蓄投进原始股,万一赔了,孩子上学都成问题。
李建国看着她的样子,想起自己母亲还住在漏雨的老房子里,想起弟弟妹妹为了生计奔波,突然觉得这原始股不仅是赚钱的机会,更是改变家人生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