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温鸿图的轻蔑:一个纪委干部,也想挑战学术的殿堂?
江城大学,校长办公室。
一缕晨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打在宽大的红木书案上。空气中,浮动着上等龙井的清冽茶香与徽州老墨的淡淡松烟气。
温鸿图身着一件素雅的靛蓝色中式对襟衫,正临窗而立。他没有批阅文件,也没有接打电话,只是手持一支紫毫毛笔,悬腕于一张铺开的宣纸之上。他的神情专注而宁静,仿佛整个外部世界的喧嚣,都无法侵扰这方寸之间的天地。
昨夜,校办主任王建民已经将酒店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市纪委连夜调走所有基建档案的消息,用一种近乎恐慌的语气向他做了汇报。
温鸿图听完,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让他回去了。
此刻,他笔尖饱蘸浓墨,在纸上缓缓游走。一个“鼎”字,笔画沉雄,结构开张,带着一股镇压四方的巍然之气。最后一笔落下,力透纸背,墨韵淋漓。
他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就像一个艺术家欣赏着刚刚完成的杰作。在他看来,经营江城大学,与写这幅字并无二致。都需要布局,需要章法,更需要一种不为外物所动的、绝对的掌控力。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王建民推门而入。他的脸色依旧不大好看,眼底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焦虑。
“校长。”王建民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温鸿图没有回头,只是将毛笔在笔洗中涮了涮,用一方素色棉布仔细擦干,再稳稳地挂回笔架上。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浮起的茶叶。
“看你这副样子,天塌下来了?”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王建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校长,市纪委那边……动静太大了。一卡车的档案,就那么拉走了。我打听了一下,带队的是石磊,林渊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他们把纪委最大的会议室都腾了出来,看样子,是要扎进去查个底朝天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而且,我听说林渊亲自坐镇,还说了些……奇怪的话。”
“哦?”温鸿图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他走到沙发前坐下,示意王建民也坐。“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们有磁铁。”王建民说出这几个字时,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温鸿图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他那张儒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他笑了,先是低声地笑,而后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是靠在沙发上,畅快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王建民被他笑得有些发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磁铁?呵呵……哈哈哈哈!”温鸿图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摇着头,看向王建民,眼神里带着一种智识上的优越感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建民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是看不透呢?”他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你觉得,那个姓林的小年轻,他想用‘磁铁’吸什么?吸那根叫‘证据’的针?”
“难道不是吗?”王建民下意识地反问。
“是,也不是。”温鸿图将茶杯放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他以为是,但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那堆‘稻草’里,到底藏的是什么。”
他好整以暇地伸出两根手指:“对付我们,有两种人。第一种,是蠢人。他们会直接冲进来,大喊着要查账,要抓人。这种人,我们用程序、用规则,就能把他绕死在迷宫里,让他有力无处使。”
“第二种,是聪明人。他们知道账目是无懈可击的,所以他们会去查人,查关系,试图从人性的弱点上找到突破口。”
温鸿图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这个林渊,比第一种人聪明,但又没聪明到第二种人的境界。他查了耿鸿霞,发现是一条死路。现在又回过头来查账,这说明什么?”
王建民思索着,试探性地回答:“说明他……黔驴技穷了?”
“说得好。”温鸿图赞许地点了点头,“他就像一个刚刚学会下棋的学徒,以为看懂了几个定式,就能挑战国手。他根本不明白,我们和他,玩的根本不是同一盘棋。”
温鸿图站起身,重新走到书案前,负手而立,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广阔的校园。
“他以为,我们这些年,花重金聘请全省最好的审计团队和法务专家,一遍又一遍地梳理那些账目,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掩盖证据吗?”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教导的意味:“不。是为了把那些所谓的‘证据’,变成我们最坚固的铠甲。他想从那几卡车的废纸里找到一笔有问题的款项?建民,我告诉你,他找不到。他看到的每一张发票,每一个签名,每一个合同,都比他自己的履历还要干净。”
“他就像一只苍蝇,嗡嗡叫着,一头撞进了我们精心打造的、由玻璃构成的宫殿里。他能看见里面的一切,却找不到任何一扇可以飞进去的门。他越是冲撞,越是挣扎,就越会发现自己的无力和渺小。”
这番话,让王建民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熟悉的、恭敬的笑容:“校长高见。是我……是我太紧张了。”
“你不是紧张,你是被他之前那点小打小闹的‘战绩’给唬住了。”温鸿图淡淡地说道,“扳倒一个陈光,一个赵凤年,算什么本事?那不过是莽夫之间的角力,比的是谁的拳头更硬,谁的后台更稳。而我们,玩的是什么?”
他没有等王建民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们玩的是人心,是声望,是规则的制定权。建民,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权力,不是你手里有多少兵,下了多少红头文件。而是你说的话,有多少人信。”
“我温鸿图,是江城大学的校长,是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是省人大代表。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知识’与‘进步’。而他林渊呢?他只是一个纪委的副书记,一个官僚体系里随时可以被替换的零件。他凭什么跟我斗?”
温鸿图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自信光芒。
“他查账,就让他查。他查得越深,陷得就越深。等他花上一个月,两个月,耗尽了所有的人力物力,最终却一无所获的时候,你觉得,市里会怎么看他?钱振华会怎么看他?一个为了政绩,无端构陷着名学者,浪费大量行政资源的‘酷吏’,他的政治生命,也就到头了。”
王建民听得心悦诚服,连连点头:“我明白了,校长。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看着他自己走进死胡同就行了。”
“不。”温鸿图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看着他死,太慢了。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一个黄口小儿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王建民,那张儒雅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与他学者身份格格不入的阴狠。
“既然他想把事情闹大,那我们就帮他闹得更大一点。他不是想挑战学术的殿堂吗?那我就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看看,一个粗鄙的政客,是如何试图用肮脏的权力之手,来玷污这片最后的净土的。”
温鸿-图拿起桌上的私人电话,翻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后,他脸上的阴狠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春风化雨般的亲切与热忱。
“喂,是刘部长吗?呵呵,我是鸿图啊。对,对,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吧?”
他与电话那头的人寒暄了几句,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而忧虑。
“老领导,我今天给您打电话,是想跟您汇报一个……令人忧心的现象啊。最近,有一股风气很不好,一些地方的纪检干部,年轻人,急于求成,把手伸得太长了。他们不懂教育,不懂科研,却总想着拿我们这些搞学术的人开刀,来给自己捞取政治资本。”
“这不,我们江城大学,就成了他们的目标。无凭无据,就搬走了我们好几年的账本。这哪里是查案?这分明就是一场针对知识分子的政治迫害!长此以往,我们这些做学问的人,还有谁敢安安心心地搞研究?国家的科技进步,教育发展,岂不都要被这些不懂事的年轻人给耽误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痛心疾首的悲愤。
“老领导,我个人受点委屈没什么。但江城大学这块百年招牌,不能被玷污!学术的尊严,不能被践踏!我恳请省里,恳请宣传口的领导们,能关注一下这件事,为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知识分子,说句公道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