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然阁的旧址藏在临安城郊的荒林里，时隔十一年再来，赵彦君看着眼前比从前坍塌的更严重的朱红楼阁，指尖忍不住抚过残墙上剥落的漆皮。
这里曾是她七岁前的 “家”，是老乞丐带着她躲避风雨的地方，只是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连空气中都飘着朽木的气息。
“老乞丐总说，他清醒的时候会在附近乞讨，说不定还在。” 赵彦君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碎石，率先走进前殿。
忘尘跟在她身后，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指尖凝出一缕微弱的佛光，他察觉到这废墟里藏着一丝极淡的灵力波动，不似自然形成，倒像是某种法器残留的气息。
两人沿着残破的水泥路往前走，路过一处空地时，赵彦君突然停下脚步——这里的地面有一个巨大的坑，边缘还残留着雷劫灼烧的痕迹。
“这里原本有一棵几百年的金桂树，主院那边还有一棵树龄差不多的大槐树，” 她轻声解释，“老乞丐说，烟然阁兴盛的时候，弟子们会在树下谈天说地。后来烟然阁被朝廷打压，树也不知怎么的被毁掉了。”
两人找遍了前殿、柴房，甚至赵彦君儿时藏食物的树洞，都没见到老乞丐的身影。直到走到那间满是壁画的偏殿，赵彦君才停下脚步，指着角落的墙壁：“就是这里，我小时候被老乞丐打的时候，就躲在这后面的空间里。”
她直接穿过墙面，不一会又伸出半个身子和脑袋，俏皮地说：“你说这里会不会是其他修仙者留下的法术空间？”
“应该是，还是强大的妖族留下的。不过施主要快些出来，妖力和灵力不同，待久了会染上浊气，与修行无益。”
“多谢佛子提醒，我马上就好。”
赵彦君回到空间查看，里面只有厚厚的灰尘和几片破碎的棉絮，那是她当年垫在身下的旧棉絮，如今早已朽成了灰。
“他或许…… 已经不在了。” 赵彦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棉絮，突然想起老乞丐偶尔清醒时，会对着她磕头，念叨 “圣女保佑神眷国” 的模样。
忘尘看出她的失落，轻声安慰：“世间离别本是常态，若他泉下有知，见你如今安好，定会安心。”
就在这时，忘尘的目光突然被墙上的壁画吸引。说来也奇怪，这烟然阁残破不堪，这间偏殿却完好无损，他本以为是墙角空间妖力的原因，如今看来，壁画上蕴含的力量更加强大。
画面上房屋林立，青石板路蜿蜒，路边的金桂树和槐树郁郁葱葱，天空中云层缭绕，隐约能看到云层上有天宫的轮廓。更奇特的是，壁画边缘竟萦绕着一丝极淡的佛光，与周围的朽败气息格格不入。
“这壁画不对劲。” 忘尘走近壁画，指尖轻轻拂过画中的金桂林——指尖传来一阵温热的灵力波动，不似普通颜料绘制。
他凝出一缕佛光，轻轻点在画中金桂树的树干上，刹那间，壁画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原本模糊的画面瞬间清晰：金桂林的所在地，隐隐是个小院，依稀能看到一座八角凉亭；其他的地方也像是一座座小院，里面种着不同的花树；而天空中的天宫轮廓，竟缓缓浮现出“兰若殿”的字样。
“这是……梦中的画壁！” 赵彦君瞳孔骤缩，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画中的场景，她曾在梦里见过无数次：有女子在凉亭里饮茶，在金桂树下浇水，还有云雾缭绕的云顶天宫，一切都清晰得仿佛她亲身经历过。
不等她反应，壁画突然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赵彦君下意识地抓住忘尘的手腕，却还是被那股力量拽着，一同吸入了壁画之中。
再次睁眼时，两人站在一条青石板路上。路的两侧种满了金桂树，细碎的桂花落在肩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不远处的院落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 “折桂院” 三个字。
“这里…… 我好像来过。” 赵彦君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的青石板触感真实，甚至能感受到桂花落在颈间的痒意。
她抬头望去，看到院中的亭子里摆着一套茶具，旁边还放着一本翻开的书，书页上的字迹模糊，却让她觉得格外亲切。
忘尘站在金桂树下，突然一阵恍惚。他好像看到一个穿着月白裙衫的女子，正提着水桶走过来，指尖轻轻拂过树干上的纹路，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呵护珍宝。
那女子偶尔会坐在树下荡秋千，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光晕；他甚至能感受到树干被触摸时的暖意，仿佛自己曾经就是这棵树，看着女子从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日复一日地陪伴在身边。
“这是画壁幻境，” 忘尘回过神，语气带着笃定，“刚才在画外看到这画中天上似是有宫殿，隐约还有佛光闪现，想来是试炼的入口，只有通过试炼，我们才能出去。”
赵彦君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云顶天宫：“老乞丐说过，烟然阁在几百年前叫‘兰若寺’，是个很有名的寺庙，原来不是疯话。你看那座殿宇写着‘兰若殿’，想必和‘兰若寺’有些渊源。”
“我们快走吧，去兰若殿。” 忘尘压下心头的异样，率先往前走。
兰若殿的殿门紧闭，门上刻着 “心之所向，境由心生” 八个篆字。推开门，殿内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的靠墙处摆着一张石桌和两个蒲团，右侧的墙壁上有一道隐秘的门。
“看来试炼在这道门里。” 赵彦君走上前，轻轻将门推开，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赵彦君从怀中掏出一块萤石，莹莹白光瞬间照亮了这个看起来不大的空间。
“我在这里感受到强大的佛力残留，这里恐怕是佛教大能留给弟子的试炼所，不过怎么会在人界……”忘尘喃喃自语。
“佛子别管这么多了，幻境复杂，没准还会暗藏杀机，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赵彦君打断了忘尘的思绪，率先举着萤石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