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的伤势比想象中重,好在赵队长带了上好的金疮药,又有懂医术的士兵帮忙处理伤口,总算保住了性命。他趴在铺着干草的木床上,后背缠着厚厚的纱布,苏瑾寸步不离地守着,给他喂药、擦汗,像只护着巢穴的小兽。
“马大哥,你疼不疼?”苏瑾用帕子沾了温水,轻轻擦去他额上的汗。
马六咧嘴笑,扯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逞强道:“不疼,这点伤算啥。”
喵千岁端着熬好的米粥走进来,闻言瞪了他一眼:“逞什么能?好好养伤。”她把碗递给苏瑾,“给他喂点粥,清淡些,好消化。”
赵队长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温和的笑意。他这次带来的士兵不多,只有二十来人,都是忠心耿耿的老部下,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却个个眼神坚毅。
“赵队长,这次多亏了你。”喵千岁走到门口,语气诚恳。
“分内之事。”赵队长摇摇头,“那伙叛徒早就该死,这次正好除了他们,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他顿了顿,看向山谷深处,“这里虽隐蔽,却不是长久之计。南边战事暂时平息了些,我打算带弟兄们去投奔主力,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喵千岁沉默片刻。跟着大部队走,自然比在这深山里安全,可她身边的人,有老有少,还有伤员,怕是跟不上行军的速度。
“我……”
“我能跟上!”苏瑾突然从屋里跑出来,仰着头看着赵队长,“我不拖后腿,马大哥也能慢慢走,我们都能跟上!”
赵队长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好,那就一起走。”
接下来的几日,大家都在忙着准备。赵队长的士兵帮着修补了木屋的漏洞,又去山里砍了些木头,做了简易的担架,好抬着马六和其他伤员。女人们则把剩下的粮食和肉干打包,苏瑾也把自己种的那点蔬菜小心地挖出来,用布包好,说要带着在路上吃。
出发那日,天刚蒙蒙亮,山谷里就响起了脚步声。马六被抬上担架,嘴里还念叨着“我自己能走”,却被喵千岁按住了:“老实躺着,不然伤口裂开了,谁也帮不了你。”
苏瑾跟在担架旁,时不时给马六递水,又或者捡些光滑的石子,说要留着玩。赵队长走在队伍最前面,手里拿着地图,时不时停下来辨认方向。
山路依旧难走,但这次身边多了许多人,气氛却轻松了不少。士兵们哼着不成调的歌谣,苏瑾跟着学,跑调跑到天边,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喵千岁走在队伍中间,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那点不安渐渐消散了。
走了约莫半月,终于走出了深山,来到一个热闹的小镇。镇上驻扎着革命军的大部队,街上随处可见穿着灰色军装的士兵,与百姓说说笑笑,一派祥和。
“这里是我们的临时驻地。”赵队长指着镇上最大的一座院子,“委屈大家先住在这里,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院子很大,有几排平房,还有一口水井,足够他们所有人住下。马六被安置在靠窗的房间,阳光能照进来,有利于伤口恢复。苏瑾跑前跑后,帮着打扫屋子,还找到了一块空地,兴奋地说要接着种蔬菜。
喵千岁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正在和士兵们说笑的阿福,还有躺在屋里养伤的马六,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归属感。或许,这里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归处。
赵队长来看过他们几次,带来了粮食和药品,还说要给喵千岁安排个差事,让她负责镇上的后勤,管理粮草和物资。
“我怕是做不好。”喵千岁有些犹豫。
“你在租界能把那么多人打理得井井有条,这点事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赵队长笑着说,“而且,后勤是大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喵千岁最终还是答应了。她带着几个细心的妇人,把仓库里的粮草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登记造册,又给士兵们分发衣物和药品,做得井井有条,连赵队长都忍不住称赞:“我就说你能行。”
苏瑾也进了镇上的学堂,和其他士兵的孩子一起念书。他聪明伶俐,很快就成了先生的得意门生,回来还会给喵千岁讲学堂里的趣事,说自己认识了好多新朋友。
马六的伤势渐渐好转,能拄着拐杖下地走路了。他闲不住,每天帮着士兵们劈柴挑水,有时还会跟着出去打猎,带回些野味改善伙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淡却安稳。喵千岁偶尔会站在院子里,看着夕阳染红天际,想起在租界的那些日子,恍如隔世。那些明枪暗箭,那些尔虞我诈,似乎都被这里的阳光和笑声冲淡了。
这日,苏瑾放学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画,兴冲冲地跑过来:“姐姐,你看我画的!”
画上是一个院子,里面有几间平房,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旁边还有几个正在说笑的人,远处还有士兵在操练。画得不算精致,却充满了暖意。
“这是我们现在的家。”苏瑾指着画,眼睛亮晶晶的。
喵千岁接过画,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人影,眼眶有些发热。
“是,这是我们的家。”
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远处传来士兵们的歌声,嘹亮而坚定。喵千岁知道,他们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安稳,找到了真正的归处。
往后的日子或许依旧会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这个家,她就无所畏惧。
因为,家在,希望就在。